陶映篱和陆铮隔着光屏，很久都没有说话。

陆铮打量着陶映篱的表情，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虽然他刚才的话听起来并不出格，但以两人的身份差距来看，却无异于表白。

陆铮一方面想把自己的想法再说得明白些，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让陶映篱排斥。

陶映篱则低着头，思考了许久，再抬头时，表情里的动容已然掩盖了下去。

她在陆铮开口之前，转移了话题。

“一件事我很疑惑，想问问你。”陶映篱直视着陆铮，问道：“我的歌声对你来说，有疏导作用吗？”

陆铮抿了抿嘴唇，似乎不太满意陶映篱转移重点的行为，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当然有，而且作用很大。”

“可我看不到你的精神图景。”陶映篱睫毛低垂，轻声说道：“这也许是个误会，我可能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陆铮听见这句话，皱起了眉头，反问道：“你是觉得，我是因为这个才对你另眼相待？”

陶映篱眼中一片沉静，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我喜欢你是因为——”陆铮的声音拔高了许多，却在接触到陶映篱的目光时戛然而止。

“算了，我现在说你也不会懂。总之，如果你要半夜外出，可以联系何副官。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陆铮的影像消失在陶映篱的眼前，颇有几分赌气的架势。

陶映篱关闭手环，独自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她并不是那种情感迟钝的人，但有些时候，光有感情并不能解决问题。

哪怕陆铮把两人的关系说得再怎么平等，客观事实也不会因此改变。

陆铮所处的现实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在游戏世界，都能对她进行降维打击。

而她作为一个察觉到世界壁垒存在的虚拟人物，连自己的人生尚且没有活明白，又怎么能放任自己爱上一个掌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人呢？

她不是体会不到爱意，而是没资格接受。

在没有自由的时候，自由就是一个人的第一追求，剩下其他的东西，都是拥有自由以后才能追求的奢侈品。

陶映篱和陆铮的关系，看似套着虚拟恋人和玩家的美丽外壳，可本质上，还是不平等的关系。

这就像在一个奴隶制社会里，问一个奴隶，为什么不能勇敢地爱上她的主人一样荒谬。

陶映篱固然相信此时此刻的陆铮是喜欢她的，但人与人的关系本就是流动的，是不断变化的。

她承受不起这种变化所带来的代价。

因为爱上陆铮再与他分开，对于陶映篱来说是一场生死大劫，对于陆铮来说，却只不过是放弃了一串他喜爱过的数据而已。

离开她，陆铮至少不必面临生命的威胁。

但她若是真的与陆铮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最后却被厌弃，等待她的，或许就是被当做垃圾数据清除的命运了。

陶映篱根本赌不起。

除非她可以逃出这个世界，再不济，有一个真人npc的身份，让她将个人数据保存在某个特定的终端，不至于被管理员彻底删除也是可以的。

陶映篱必须先保证自己的生存，才能考虑其他。

另一边，陆铮气鼓鼓地关闭了互动模式，把胶囊舱改为了观赏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