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暮忽然觉得如果悠然一生都这样度过,倒也不错。
回到寝间时,已经很迟了,三月暮看着池上暝无比自然地蹬下鞋,爬上他的床榻,一个头有两个大。
“师尊?”池上暝躺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所触皆是熟悉的感觉,“你不睡觉吗?”
三月暮:“……睡。”
池上暝在榻上东蹭蹭,西蹭蹭,找到了一个喜欢的位置,就不再移动了,穿着白色袜子的脚晃了晃,似乎对这个住所很满意。
三月暮低头,那双被主人随意丢下的鞋子一只倒在他脚边,另一只压着他的脚,像两只不大规矩的小兽,翻着肚皮讨主人的欢心,其中一只甚至还大着胆子伏到了他的脚背上。
“回你自己寝间去睡,”三月暮弯腰给他摆正了鞋子说,“寝间给你收拾好了。”
池上暝坐起来,头发被他自己弄得更乱了,高马尾有点歪了,右脸脸侧还有一缕翘了起来,他十分警惕地问:“我为什么不能和你睡在一起?你有别的剑了?”
“……没有。”三月暮眉心直跳。
这说的是什么话?果然是太惯着他了。
“那是为什么?”
“于礼不合。”
池上暝手指扣了扣床,最后还是耷拉着脑袋走了,走时怀里抱着从剑架上取下来的剑鞘,那剑鞘和曾经一样干净漂亮,连花纹的缝隙都没有一丁点污垢。
映月轩又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刚刚还很热闹,骤然静下来,竟仿佛比之前还要冷清。
人似乎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自己独处的岁月久了,偶尔有风有雪,偶尔冰霜撞进衣襟,寒凉也不放在心上,但是一旦到热乎的暖阳下走上一遭,再淋上一点毛毛雨,都分外在意,他也是这样,他觉得今夜,天,格外冷了。
三月暮睁眼和衣躺在榻上,灯火隐熄,万籁俱寂,他却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讨厌这些繁文缛节。
清晨,三月暮拉开门,就看到池上暝抱着剑鞘站在门外,边上立着个磕磕巴巴的应淮。
应淮:“掌……掌门……师兄。”
三月暮:“说。”
应淮:“鸳……鸳鸯……”
三月暮:“别磕巴。”
应淮调整好气息,道:“那个,鸳鸯的剑鞘,是您让池上暝拿着的?”
三月暮:“嗯。”
嗯……嗯?
应淮觉得自己大脑不够用了,谁知道他的师兄到底怎么了啊?!
三月暮问:“你来就是来问我这个?”
“啊?哦,不是。”应淮回过神,“山下一个小城近日有邪祟出没,已经伤了十余人,掌门师兄你要不要带池上暝去看看?再好的教学也肯定比不上亲身实战嘛,你看池上暝天赋也不错,要是——”
三月暮:“好。”
“师兄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应淮张张嘴,“啥?”
三月暮微微一笑,“反悔了?”
“没有没有没有,”应淮赶紧将委托书塞到身旁池上暝手里,边跑还不忘了说:“师兄一路顺风!”
池上暝抓住三月暮的手,将委托书揣进他衣袖的袋子里,“走吗?”
三月暮低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