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讨论什么呢?”应淮把狗尾巴草捏到手里,“讨论得这么热闹。”
几位仙尊中,数应淮平日里最能和弟子们打成一片,灵力也不高,有事情就只会找三月暮,总而言之就是最不像仙尊的仙尊。
几位弟子见是这位仙尊,原本悬着的心又落下来,“应淮仙尊。”几人拱手。
应淮点点头。
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弟子开口道:“我们也没讨论什么要紧事,就是在说晨修的事。”
“晨修?晨修怎么了?”应淮好奇地问。
几人互相看看,仍是那个弟子说:“就是这几日池上——池师兄没来上晨修,我们在讨论,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是啊,”应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池上暝当时回来的时候浑身浴血,伤口多得不计其数,本来该好好休息的,”应淮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是最近山里的事情太多了,连掌门师兄都已经好几夜未睡了,身边又没有如意的帮手,小师侄只好托着重伤的身体起来帮忙,我们说那就让他再少去几个月的晨修,多歇一歇,他还偏不用,说怕其余弟子认为他仗着掌门撑腰,不守规矩,肆意妄为,唉……”
应淮添油加醋地说完,点到为止,他拍拍最开始为池上暝说话的那个弟子肩膀,然后一边薅着狗尾巴草一边摇头离开了。
“这帮弟子可真喜欢背后嚼别人舌根。”应淮心中嘀咕,继续向程鸢的紫鸢轩走去。
映月轩。
池上暝不在,屋中只有三月暮一人。
而现在,盖在三月暮身上的薄被已然滑落,他眉间皱起极深,眼睛紧闭,浑身是冷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衣袖,指甲隔着布料几乎浸进肉里。
“师尊……”他毫无血色的双唇很轻地翕动。
“师尊,我们修习剑法,可是为了除妖降魔?”年幼的三月暮举着鸳鸯剑,稚气未脱的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生机延绵的若山上方飘起了朝霞,训练场内盈满了少年的热血和朝气。
“谁说修习剑法就是为了除妖降魔?”苏戎抚着小三月暮的头顶,“修习剑法是为了惩恶扬善,扶弱救民。”
“可是这不就是除妖降魔的意思吗?”小三月暮问,他仰着头,一双大眼睛瞳孔的颜色极深,挺翘精致的小鼻梁下面是一张小巧的嘴巴,看起来很是惹人喜爱。
“除妖降魔未必就是在救民,也不是只有除妖降魔才能救民。”苏戎道。
那时的三月暮尚且年幼,对这句话的理解也不通透,只记得师尊最爱和他们师兄弟几人唠叨,说什么仙有好有坏,妖魔也不都是坏的,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做下终身无法挽回的事。
可能因为实在唠叨了太多遍,再加上那时候应淮也太小,不大懂事,有几回竟然在师尊还在说话时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据说因此挨了师尊的一记手板,向来乖顺听话的小豆丁愣是连着一个星期都没搭理师尊。
“不只有除妖降魔,那还有什么呢?”小三月暮抱住鸳鸯剑很是苦恼,他实在想不出剑除了除妖降魔还能做什么。
“很多啊,”苏戎笑说,“比如遇到一场山洪,或是一场大火,你御剑将受灾的百姓带出;秋收时谁家只有女眷,男子不在家,你可以去帮忙割割麦子,再或者有小孩子吃椰子砍不动,你帮忙砍一砍——”
“师尊!”小三月暮瞪大眼睛抱紧了鸳鸯剑,惊恐地说,“这可是灵剑,不是镰刀,更不是菜刀!”
“灵剑灵剑嘛,干什么都灵,你要知道学以致用……”
小三月暮鼓着腮帮子盯着他,无声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