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啊……”三月暮轻轻念着,他头脑昏沉,看不清四周,只感觉似乎有什么松软的事物罩在了他的身上。
“我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剑和主人存在某种联系,池上暝的声音很清晰地响在了三月暮空茫的世界里。
“他们看不见你。”他们本就距练剑场有些距离,银蓝色的伞撑在身后,池上暝转身背对着所有人,刚好将矮下去些的三月暮挡在身前,他脱下原本穿在自己身上的白色斗篷,裹住三月暮,上面的鸳鸯暗纹若隐若现。
他问三月暮道:“要回去吗?”
“嗯……”三月暮闭上眼睛。
“掌门师兄呢?”应淮四处张望了一圈问,“刚刚还在这里。”
君玟一手勾着墨凡的肩膀说:“可能有事先走了呗,掌门师兄忙,你也不是不知道。”
墨凡侧眸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一晃一晃的手,不语。
避开了人群,池上暝隐去两人的身形,抱起了三月暮。若山的雪停了,但地上积雪未清,他在上面踩出薄薄的脚印。
他抱着三月暮,撑不了伞,风依旧大,三月暮陷在暖融融的斗篷中间,手倚着池上暝的胸膛,斗篷边缘的白色绒毛围住了他的脖子,不让一点风吹进来,他半睡半醒地向唯一的热源贴去,池上暝衣衫单薄,却将他抱得更紧。
映月轩里,池上暝将三月暮置于榻上,他燃起火盆,又将手炉放进三月暮怀中,压上被子。
做完这些,池上暝站在床榻边,蹙眉看着榻上闭眸熟睡的人,他有一种预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自他回到坤卯派起,他见到的就是三月暮一天差过一天的身体,虽然三月暮服药和药浴一直未断,但他就是觉得,三月暮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机械地努力延长某样工具的使用期限一样。
三月暮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而服药和药浴也只是因为这个——他想在身体彻底垮掉之前做完这件事。
池上暝不想让三月暮如此,他想让三月暮无病无痛,无灾无难,想让他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可是三月暮不想。
三月暮想要的东西有很多,他想要查明苏戎的死因,想要坤卯派屹立不倒,想要师弟师妹永远不被俗事所扰,想要人间万世太平,却独独没想过自己。
池上暝知道,三月暮的选择就是三月暮自己真心想要的东西。
也正因如此,他才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阻止他还是该和他站在一起。
他的衣服也被炭火烤热了,他坐在榻侧,替三月暮掖了掖被子。
他想,希望三月暮活着的人有很多,希望他死的人也有很多,但永远愿意和他站在一起的人却是没有的。
而他,或许,可以成为这个人。
三月暮睡梦中翻了身,发顶的头冠被压得歪了,池上暝小心地摘下他头冠中间的发簪,抬起的小臂上绑着护腕的丝带垂下去,尾端撩动了三月暮的眼睫,他赶忙用手抓住丝带,别进护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