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生吃肉类也就罢了,为什么连知了也生吃?那可不是肉,生的知了就像脓液一样,根本不是肉。”
我又提出了一个疑点。
“那时候我只是找一些虫子试一下,如果自己能抓到野生虫子吃,何必去偷呢?哪知道吃过知了之后,我虽然吃生肉的邪火暂时压制了,可是肚子里翻江倒海,头痛欲裂,整整在窝棚里吐了一天才恢复过来。后来再也不敢轻易尝试昆虫了,只能自己抓一些蛇、青蛙、老鼠解馋。”
“蛇树林那里以前野味挺多,原来是你吃的,怪不得蛇鼠渐渐绝迹了。后来野味也不够你吃了,你就开始偷羊了?”
我的分析已经抓住了大毛人的痛点,他只是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你的脚也只是比平常人稍微大一些,为什么留下的脚印那么大?”
“什么?”他有点疑惑地看着自己穿着皮鞋的双脚,“我这双脚确实有些大,皮鞋都是定做的。你说什么脚印?”
“就是你抓知了,留在南林子壕沟里的脚印啊,起码有一尺多。”
他眨了眨眼,说:“你肯定记错了。我的脚比45码大一点,没有一尺。”
这时候,父亲从外面回来了,还提着两个装满冷菜的塑料袋,“去收拾下桌子,你妈帮李婶做饭呢,咱爷仨先吃吧。”
变成李老师的大毛人酒量也下降不少,和父亲两个人喝了一瓶白酒就已经有些醉意。两点多的时候我和父亲送他去车站,他临行前拉着我的手说:“我啊,看你的虎牙,好像,好像没长……你跟,跟我年轻,年轻时候很像……嗝——”
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被他拽着手又不好撒手不管。
他打了一阵臭气熏天的酒嗝,接着说:“我这趟就,专门,看看你,你好像没怎么,化,唉,为什……我……你看我……就……你……你……事儿也没有……”
他醉的好厉害,完全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意思。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大毛人,李老师,阿南,好像只是记忆里一点袅袅升起的青烟,飘进天空,消散不见了。不过他临走时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倒让我想起了自己吃山楂葫芦掉牙的往事,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让他专程回来一趟看看我,也不明白那颗消失在午后水泥黄沙堆里的虎牙会对我的人生有什么影响,更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起自己那段荒诞的往事。
但是我知道,这儿有点蹊跷,这些疑团可能会陪伴我很长一段时间。有什么疑团?
第一,我掉的那颗牙的位置没有长出新的牙齿。
第二,老有人说我牙齿不好看,笑起来更不好看。
我的牙齿算不得整齐,尤其是在下牙门齿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缝隙,有些朋友说那个缝真大,都能塞下一颗新牙了。
“一直到现在,我还在等着那颗本应长出的新牙重新长出了。”
“这事儿过了有快二十年了,你看,我这牙还是有一个很大的缝。”
陈思转过头,笑着对陈瑜说。
陈瑜注意到,陈思的牙床上有两处很大的空隙,导致他的笑容总有一些奇怪和阴郁。那两个地方如果长出两颗小虎牙,陈思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所有的线索都会通向最后的结局。
金庸老爷子去世了,武侠的时代真的画上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