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魁梧的男子正站在马车的一侧,左手抱着一个兀自哇哇大哭的小孩,右手则是死死抓着矮脚三花马的马缰。
“小孩,找你妈去,别在街上乱跑。”那字说话间放下小孩,但是抓着马缰的手却兀自没有松开。
“诶呀!我家的马车怎么翻了?”正在此时,来福挤出人权惊慌跑来。
“来、来福,快点去看看旺财怎么样了。”崔俊抚着额头站了起来。两个小侍女互相搀扶着站在一旁。
刚才在车厢内,他第一时间感到情况不妙,立刻张开双臂将两个小侍女搂在怀里紧紧护着。直到马车翻覆停下,他才爬了出来。
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害,只是这脑袋上多了两个大包。全是在刚才磕碰在车厢上引起的。
“妈的,这破车也太脆了。避震也不好,赶明个我就重新造一台马车。”崔俊骂骂咧咧地走向那名魁梧男子。
来到男子身侧,崔俊拱手作揖:“这位壮士,多谢您出手相助,不知如何称呼?”
“某家姓屠,小娃娃要是没有受伤,就牵好你的嘛,某家还有要事去办。”这姓屠的男子将手里的马缰往崔俊面前一递。
崔俊却是摇着手不敢去接。受了惊吓的三花矮脚马,此时是被这魁梧男子以力制服。若是脱了他的掌控再发起疯来,他可控制不住。
“怕甚?”屠姓男子跨前一步抓住崔俊的小手硬是将马缰塞在他手里:“拿着,这马都吓得拉稀了,没力气再疯一次了。”
崔俊只得接过马缰,转头看去,果见那马屁股后出了一地的污秽。一阵风吹来,满鼻子都是恶臭。崔俊连连挥手在鼻前扇风,待转过头想要与那图姓男子再次道谢时,已然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这人姓屠,倒是个特别的姓氏。”崔俊叹一声心,心里则是为失去结交这般人物的机会,有些失落。
反正马也惊了,车子也坏了,加之旺财受伤,连带两个小时女也被吓得不清。眼见城外郊游是铁定去不成了,崔俊便雇了辆马车回去。
留下那一摊子事情自有来福料理,崔俊只管着将旺财运回府里。
詹老医师又被请来为旺财诊治,一看之下,原是旺财脚脖子处断了骨头。詹老医师原本是军中随行的医师,对于伤筋断骨的治疗得心应手。
正骨、敷药、上夹板,一套操作在旺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流畅完成。
“小少爷莫要担心,旺财这腿伤不出三月便可痊愈。”詹老医师收拾完东西,便要离去。
崔俊一见,立时拿了一百文钱塞在老医师手里,连声感谢。詹老医师眼见推脱不掉,便欣然收下。有了这一百文钱打底,詹老医师也是对旺财格外上心,三日一换药、两日一检查,格外仔细。
来福处理完后事回府,崔俊自是问起今日城门口的事情。来福据实回禀,说是有一小群流民想要入城,被禁军挡了,便在哪里撒泼闹事。
“流民?怎得有流民会到此处?”崔俊皱眉发问。
“少爷,流民有啥稀奇的?咱长安每年不知道会来多少流民呢。只是这次说是西北闹蝗灾,眼看着快灌浆的麦子全都遭了殃,才有大批难民往这里跑。这人一多,禁军自然不会放他们入城,怕出事儿。若是平日间有个三五成群的,禁军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不去管了。”
“这些人入得长安有无谋生的手艺生计,那还不得饿死?还不如去其他地方找个庄子给人做工呢。”崔俊边问边揉着额头上的大包。这两个大包有损他英俊的形象,着实讨厌。
“少爷可别为这些事操心。”来福道:“这些人来长安要么乞讨、要么做贼,老实本分的便去牙行卖身,怎么着也饿不死他们。运气好些,有些姿色不错的女子入了大户人家的眼,便能饱全家的口腹。”
崔俊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年的百姓靠天吃饭,有很多人挣扎在温饱线上。若是自己有能力,至少得让老百姓吃饱、穿暖吧?
时代的不同,造就制度的不同。现实的大唐,或许远不及后世史书上所见那般。更何况,这个大唐,未必就是他所知道的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