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A117到2号窗口办理业务……’

齐妙要办的业务其实有点特殊，没法提前填单子，她正想着如何跟机器人解释回绝，刚巧叫到她的号了。

她把手机等随身物品塞进帆布包里，边起身边道谢：“谢谢你，工作机器，我先不填了，到我了，我直接去窗口了。”

机器人眨了眨眼，利落收起小桌板，‘嗯’了一声：“也行。”

随着齐妙走向窗口，她听到平衡车的嗡嗡声一直跟着她，微微偏头发现机器人果然紧随其后，很是疑惑。

但落座前她环视大厅一圈儿，见50岁以下的储户貌似只有她一个，暗想这机器人或许是被试点投放的，就跟她戴的智能手环一样，扛着用户测评任务，没准儿这人工智能怕吓着老头老太太，就只能跟着她。

左右是在公共场所，又不可能被一机器人绑架，齐妙拂去心中疑虑，稳当落座，余光瞥见机器人皱着眉跟她旁边站着，也没赶走它。

嘴唇鲜红的柜员抻脖子瞅了那机器人一眼，似乎跟同事指了指，上一秒还八卦兴奋脸，待对上对客喊话的麦克风后，立即换上一张带死不拉活的死脸，懒声问齐妙：“号拿来，办什么业务？”

齐妙将几样东西塞进窗口小斜坡，客气礼貌：“您好，我办一下转账，把这张存折和这张卡里的钱都转到我自己卡上。”

柜员懒洋洋抬胳膊抽过存折和卡片，歪着脖子翻了翻，又将身份证和齐妙的脸对照着来回打量一番，斜眼问：“这不是你本人啊？取款得本人来。”

齐妙依旧客气：“嗯对，这是我妈的存折和银行卡，我可以代取吗？”

柜员瞅都不瞅她：“不行，取不了奥，必须本人来取奥，必须拿身份证，本人来奥。”

齐妙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塞进凹槽：“麻烦您，这是我的证件，我妈已经过世了，本人……本人肯定是没法来了，麻烦您帮我代办，把钱转出来。”

柜员看都没看，直接将手里捏着的存折等又塞回凹槽，嘴角耷拉着：“办不了，本人来不了我这办不了奥。”

齐妙蹙眉疑问：“为什么办不了？您看看还缺什么手续您告诉我，还要什么证明我去开。”

柜员扭脸过来，靠着椅背，眼睛都不爱睁开的懒样儿：“人不是死了嘛，死亡证明你也没拿啊，再说你怎么证明储户是你妈啊。”

齐妙只觉一口气一下堵在嗓子眼，强压怒意好声好气：“户口本上有母女关系，身份证信息也能对上，要不您先帮我看看，除了死亡证明，还需要什么，您都告诉我，我开齐了好再过来。”

“对你好好看看，一把说全。”

身侧的机器人突然开口，吓了齐妙一跳，她侧头看了一眼，机器人也缓缓转过头看着她，显示出一副‘没事儿，我帮你，咱俩一伙儿的’仗义表情。

“诶它还会说话你们听着没？太好玩儿了……”柜员听见机器人说话，又换回好奇脸，跟在菜市场买菜似的，和同事唠上了。

玻璃里边儿唠的挺欢，齐妙对这柜员的服务态度实在无语，蹙着眉催了句：“麻烦您先帮我看看缺啥证明可以吗？还需要什么我记一下。”

柜员听见齐妙的声音，再次发挥炉火纯青的变脸绝活儿，红唇重新压下，糊弄着翻了翻证件就又推出来：“你这持卡人身份证都过期了，得先补办身份证奥。”

齐妙忽然想起中秋节那天早上她妈貌似是提过身份证过期、被派出所支到行政大厅的事儿，暗暗懊恼一刹那，又问：“但是我妈人已经不在了，肯定补办不了了啊，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柜员：“那我可不道，你上派出所问问去呗，好像申请临时身份证我们银行也认，那也得本人去办，你这持卡人不死亡了嘛，你顺便叫派出所给开个户籍证明，证明一下你妈是你妈，要不你就得让本人来……”

“诶你怎么说话呢？你什么服务态度？我都告诉你我妈过世了还怎么让本人来？”齐妙这边气的将证件划拉划拉腾地起身，声音拔高几度：“我就问你都需要什么证明你就不能好好告诉我吗？你们领导呢？把你们领导找出来来！”

柜员一听齐妙要投诉，一点不当回事儿，翻着白眼更来劲了：“我啥态度，我不都告你了嘛，本人来不了你就去派出所问去，还我啥态度，你啥态度啊？保安呢？保安~~！保安~~！！这有人闹事儿来……领导啥领导，领导不在奥，爱找谁找谁去……”

柜员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消极怠工，齐妙不擅长吵架，就只会说要找领导投诉，柜员更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掏出手机回头环视，想找找大厅里有没有举报电话，柜员都不瞅她，已经叫了下一个号，齐妙见状，气的想砸了面前的玻璃。

就在此时，保安大叔还真叫柜员给喊来了，尚算客气地请齐妙离开，别扰乱银行秩序，同时围上来的还有一群吃瓜老群众。

“别碰我！你们领导不在是吧？好！”事儿没办成，都需要啥证件也没问出来，还惹了一肚子气，齐妙打算直接报警，厉色警告保安放尊重点。

“别扒楞她！！”这边正拉扯着，机器人突然说话警告保安，声音比跟齐妙单独对话时大了能有10个加号，吓了周围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一跳，纷纷步伐一致地往后一稍。

老人们看机器人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齐妙也侧头垂视机器人。

全场安静，只听那机器人像警察围攻犯人一样，带着回音正色警告：“里边儿的柜员听好，我已经把你刚刚的服务过程都录下来发给微信公众号了，人都过世了还非得叫本人来，本人来了吓死你！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就你这样儿的就不配为人民服务！

瞅你那嘴吧，抹的跟吃死孩子了似的，看着一点儿都不赏心悦目！

还动不动就叫保安，跟谁俩腻？！

今天我高低代表人类把铁饭碗给你砸喽，叫你以后去替环卫工人扫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