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看巫莹莹那打扮,妖里妖气的,厂子交到她手里,指不定几年就被搞垮,巫老总还没老糊涂呢!”
“我看也是,这么大一个厂交给一个女的,那不是胡闹吗?就算巫莹莹是巫老总独生女也不可能,我估计啊,巫老总最后还是得招一个能干的女婿,好好培养成接班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胡挂零也听明白了。
刚才被条子叫做“巫总”那个女的,是巫劲凯的独生女儿,巫莹莹。
毕业之后,就来劲凯厂里当上了人事副总经理。
不过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都不来打卡。
这次,甚至出去浪了半个月才回来。
该死啊,真该死啊,怎么巫劲凯就不是我爹呢!
胡挂零咬牙切齿想着。
话题却不知不觉转移到了他身上。
“可惜我们这些老东西早就结婚了,不然……啧啧。”
“你做白日梦呢?就算你年轻个二十岁,一个保安,能被人家巫小姐看上?”
“巫小姐咋就不能看上一个保安?”那名老保安打量着胡挂零,促狭地笑,“刚才巫小姐路过,不是就对挂零这戆头另眼相看了吗?”
其他保安听了这话,都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对对对,我刚才可是听到了,巫小姐夸他有精神,还叫他好好干。”
“是啊,我看挂零就挺合适当这个上门女婿,天天沉淀,指不定哪一天就摇身一变,从保安变成厂长了,哈哈哈哈。”
“挂零,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们涨工资啊。”
大家欢快地开着玩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胡挂零倒不认为自己是想攀高枝,只是单纯认为他和巫莹莹很有缘。
首先,巫莹莹是女的,他是男的,性别上就对得上。
第二个,巫莹莹刚毕业,虽然不知道是大学还是研究生毕业,但终归是个毕业。
而他,高中毕业之后,服了两年兵役,也算是接受了两年不一样的教育,这一点,也配得上。
最重要的是,巫莹莹穿的是白鞋,他穿的也是白鞋,还是正品耐迪。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俩在这浑浊不堪的尘世,都坚守着一份纯洁的本心!
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可惜,本来巫莹莹对他的第一印象挺不错,结果被那飒比队长多嘴一搅和。
想到这里,胡挂零恨恨地看向条子。
条子被看得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琢磨出胡挂零眼神中包含的意味,“不是,你该不是个傻子吧?”
“他们拿你找乐子呢,你还当真了?”
“真以为你能当这个上门女婿?”
胡挂零本想反驳一句,怎么不能?但他从小沉淀到现在,还没有过感情经历,实在不好意思当众吐露心扉,只得闷不作声。
其他保安一看他的表情,都是愣住了。
对于他们这些久经人事的老油条来说,年轻人的心事就差写在脸上。
他们一下子就把胡挂零的心思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大家都非常不理解。
这种开玩笑的事情,这小子怎么就能当真呢?
一阵沉默过后,场间突然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傻小子!”
“不是我说,你哪里来的自信?”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哈哈哈哈哈!”
保安们笑得前仰后合,连上了一晚上夜班的疲惫都被驱散了。
条子也被这无比欢快的气氛感染,不吝添油加醋道:“这小子真是失心疯了,他刚才还说,他脚上穿的这双是正品耐迪,兄弟们信吗?”
“正品耐迪?”大家都向胡挂零脚上的鞋看去。
他们都知道,胡挂零一直把这双白色运动鞋当个宝,但谁也没往正品耐迪鞋想过。
因为这双鞋的款式,如果是真的,少说也要两三千了。
而保安的基本工资才多少?
两千八!
“这能是真的,我当场给他舔干净!”那名老保安首先笃定道。
“就是正品耐迪。”胡挂零闷闷说道。
“哈哈哈,耐迪有什么了不起,我穿的这双不也是耐迪,地摊上二十五一双呢。”另一名保安抬起晃了晃,脚上那只鞋的商标,赫然是一个倒勾!
“假耐迪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也是用真金白银买的,关键是,穿假货就要有穿假货的觉悟,哪能硬说这是真的,把自己都骗了呢?”
“年轻人爱面子不要紧,可也不能不诚实啊。”
听着围绕在耳边的说教,胡挂零不能忍了。
拿出他的大米手机,打开当初买鞋的订单记录,“来,你们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这啥啊?”
“耐迪官方旗舰店?”
“快来看!”
“体育生沉淀专用款男士运动鞋?”
“2499?!!”
“我没看花眼吧,两千四百九十九??”
“真是正品耐迪!”
大家围上来,看清楚胡挂零手机上的订单内容,都被惊呆了。
胡挂零哼了一声,收起手机。
作为一名体育生,耐迪鞋不仅仅是一双鞋,更是他并肩作战的伙伴!
因此,他才会忍着肉疼买下这双耐迪。
不管何时,不论何地。
只要脚上穿着耐迪。
他就还是当年操场上那个,肆意挥洒青春和汗水的体育生!
“老登,怎么说?”胡挂零炫耀地给老保安使了个眼色。
刚才就是他,最不相信这双鞋是真的。
现在被打脸了,那反应应该很精彩吧。
胡挂零心里暗爽,却不料,现场的气氛并不像他想的一样。
那名老保安不但没有赌输后的羞愧,眼神中还尽是怜悯。
其他保安们,也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怎么会是这样?
我亮出订单详情,他们不应该羡慕嫉妒吗?
胡挂零疯狂环视所有人,想从大家的脸上找出被掩藏起来的嫉妒。
可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找到。
为什么?
胡挂零渐渐有些慌了。
“造孽啊。”
“花两千五买双鞋,你说他是个富二代也就算了,可他……”
“现在的年轻人,唉!”
“真像条子哥说的,脑子已经有点问题了。”
大家摇头叹息着。
胡挂零听着,不大能理解,却又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低头盯着脚上那双白色耐迪。
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