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间,远处的陈顾已经看见了他俩。
他边挥着手示意江绩起身,一面向这边跑了过来。
来到陈胜谯马前,抓住大白马的缰绳,仰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央求道:“阿姐,阿姐,千万别跟大娘和母亲说啊,要不然她们又要责罚我不得出门了。”
陈胜谯在马上笑骂道:“你个臭小子,除了惹祸就是瞎胡闹,一刻都闲不住。”
说罢,她跳下马来,从怀里掏出手帕,给陈顾擦起脸来。
擦完后,拧着陈顾的耳朵道:“快穿好衣服去见过你兄长。”
“哦?你就是兄长?”陈顾这次注意到陈望,仰头看了一会儿,穿上上衣,躬身拱手道:“拜见兄长。”
陈望跳下马来,见陈顾剑眉细目,鼻直口方,面皮白净,瘦长脸型,和自己模样很是相像,只是比自己多了几分彪悍和豪迈之气。
真不愧是亲兄弟啊,顿时心中生出好感来,赶忙也回礼道:“二弟神力啊,令愚兄大开眼界。”
“嘿嘿,哪有,哪有。”陈顾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江绩从后面走过来,拜见了陈胜谯和陈望。
然后他面色有些凝重地对陈顾道:“二公子,太尉病重,乃非常时期,洛阳又处四战之地,恐胡人奸细混入,还望二公子体谅末将,此期间尽量不要……”
说着,他颇有些为难地看着陈顾,又看了看陈胜谯和陈望。
陈胜谯点头道:“有劳江参军了,我这就带他回府,好生看管。”
“末将谢过大小姐了!”江绩向陈胜谯躬身一揖道。
陈望在旁心道,他的话很有道理,此时一定是各方势力都在盯着洛阳,盯着父亲病情,应该是全城戒严,封锁一切消息才对。
这人虽不是高层,但看来还算一位顾全大局,恪尽职守的将领。
江绩,兖州参军,得记下这个人来。
只听陈胜谯脆声道:“走吧,二公子?”
说罢,翻身上了自己的白马,向陈望使了个眼色。
陈望会意,跟着上了黑马,然后对江绩道:“有劳江参军,请给二公子备一匹马。”
不等江绩答话,陈胜谯冷冷地接话道:“备什么备?跟着跑回去行了,既然他精力这么旺盛!”
“咳咳,”这句话差点呛着陈望,他不安地看了看陈胜谯,又回头看了看陈顾。
陈顾呲着白牙,毫不在意笑着道:“听阿姐吩咐便是。”
话音未落,陈胜谯已经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马屁股,大白马一路咆哮着向西北方向奔去。
陈望还没忘向陈顾、江绩打招呼,点了点头,催马跟了上去。
一路狂奔了一炷香的工夫,到了太尉府。
陈望和陈胜谯刚刚下马,回头看时,陈顾就站在他们的马后面,依旧呲着着两排洁白的牙齿,似笑非笑。
陈望大惊!
这又颠覆了他的认知了,陈顾不仅天生神力,还是个神行太保!
只见他大热天的连汗都没出一滴,就这么静悄悄地看着他俩。
“阿姐,他,他……”
看着陈望那惊呆了的样子,陈胜谯喜笑盈腮地道:“我早跟你说过,他啊,有使不完的劲。”
说罢,将马缰绳扔给了跑过来的亲兵。
三人一起进了太尉府。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大堂上依旧没有人影,来到中堂上还是没有人。
到了后堂,三人才遇到小环正在张罗着两名中年女仆人将饭食送往陈望昨夜睡的正房。
见三人进来,小环忙屈身行礼道:“谯国夫人吩咐今天中午在正房吃饭,请大小姐和三位公子一同用餐。”
“母亲不来一起用餐吗?姨娘呢?”陈胜谯边走边问道。
“回大小姐,谯国夫人在太尉病房用餐,二夫人去白马寺还未回呢。”小环答道。
陈胜谯蹙眉道:“嗯,二夫人还没回啊,那我们不等她了。”
说着,三人进了正房,紧接着,陈观也蹦蹦跳跳地进来了。
陈望一看,得来,姐弟四人聚齐了。
陈胜谯一改跟陈望在一起的和蔼可亲样子,先对陈顾道:“你去洗洗手擦擦身上再回来吃,看看你满身都是尘土。”
这位大力士加长跑天才的陈顾貌似很怕陈胜谯, 赶忙快步走出去了。
又对坐在案几侧面刚刚要动筷子的陈观斥道:“等你二哥来一起。”
陈观吓得马上扔了筷子,低眉垂目,坐在那里不敢动弹。
陈望于心不忍道:“阿姐,他饿就让他先吃吧。”
陈胜谯缓和了一下语气,仍是一本正经地道:“你在建康不知,以前都是在中堂吃饭,自打我记事起祖母就有规矩,全家人都在时才能吃,不能坏了规矩,父亲病好后看着会生气的。”
“哦,这样啊。”陈望不免有些伤心,唉,父亲已经在昨夜去世了,他们还是一无所知。
不由得抬眼向正房外的西厢房看去。
大娘,这是跟父亲的情谊有多深啊,普通夫妻通常是做不到的,竟然终日守着父亲尸身不肯见人。
没等多久,陈顾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他已经换了一身灰色织锦长衫,来到案几前的西侧坐下。
陈胜谯才说道:“吃饭吧。”
于是四人一起开始了午餐。
陈胜谯忽然严厉忽然和善,但对几个弟弟都是非常疼爱,不分彼此。
尤其是对那个七岁的陈观,不时地夹了鸡块,还亲自给用筷子剔除鱼刺,再夹给他。
陈顾的饭量最大,接连要了三碗米饭,又喝了两碗葵菜汤。
饭后,由下人打扫了案几,四个人互道午安,各自回了房休息。
陈望进了里间的卧室,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了。
对前世记忆的消失,对陈顾的天赋异禀,对陈胜谯,对母亲,对众文武的各种疑惑焦虑,外加对将来的惊惧不安,又展开了激烈地思想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