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启墉的谈话声突然断了。他向来聊起生意来就滔滔不绝,只有和长挽苑有关的事能令他分心。
异珠捂住了嘴,惴惴不安地站着却并没有退下去。
戚家上下都知道戚老爷对戚老太太十分看重,曾说长挽苑里每一个人、每一件物的变动都需由梁姑姑上报给他听。
他自己生病时都没有请张大夫来看诊,怎么一个姨娘就轻易地破了这规矩,而且今日若不是这个丫鬟说破了,他还要被瞒在鼓里!
“即安,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戚老爷淡淡地问着,但脸色铁青,鉴于有那么多下人在场,他多少要顾着些面子。
大少奶奶一边笑着瞟了穆因音一眼,一边将手中剔好的一碟蟹肉递给戚青出,岂料大少爷率先出言解释:“想来是二少姨娘身子突然不适,二弟关心急切才会如此。爹,这是人之常情,我觉得宅子里有些规矩过于死板了些。”
漪然拿着碟子的手怔在半空,就连几近是透明人的三太太也抬起了眼来。
大少爷简直就是把自己往枪口撞,一旁的丫鬟们不禁为桌上摆满的瓷碟瓷杯忧心。
“你说什么?!”戚启墉一掌拍在桌子上,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尖碎蟹壳扎到了他的手里。
“因为一个丫鬟说错了话而动气,不值得。”戚即安示意异珠退下去。
“我没有说错,我还听会汐榭的丫鬟们说二少爷为了替二少姨娘遮掩,还…”异珠把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她不说众人也猜想得到,看来戚即安前两日闭门不出是在佯装抱病。
穆因音知道事情已泄露,与其让这丫鬟有机可乘越描越黑,不如自己替戚即安认了。“其实是我让…”
“因音,这话还是我来说比较好。”戚即安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小心地不去触碰到她的背部。
“老爷,我突染风寒后,看着老太君与因音很投缘,所以我才壮着胆子破了规矩,仗着她的面子去向老太君借了张大夫来,梁姑姑也是在老太君的吩咐下才没有将这事告诉老爷。那两日因音一直守在我的榻边未曾合眼,她的贴身丫鬟沁儿整夜都在房中亮着灯等她。异珠若是真的好奇,不妨去问问张大夫和梁姑姑,不要信一些道听途说的话。老爷可没有时间听下人们乱嚼舌根。”
“对了,这次能拿到郝家的邀帖也是多亏了因音。如果没有她陪在我的身边鼓劲,我早已在郝公子的唇枪舌剑中败下阵来。”戚即安随即从袖中取出邀帖递给戚启墉。
他才不会轻易败下阵来,只是根本不屑去与郝公子往来。这帖子都捂得快馊了,敢情就是为了关键时刻还能出来做挡箭牌用。穆因音不禁发现身边这个人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浮滑轻佻。
戚启墉虽没有笑意,但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接了帖子,依旧淡淡地道:“下不为例。”
“这可能做不到。”戚即安浅笑着拒绝。
戚启墉一怔,终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张大夫替我诊治时,我请他也为因音把了把脉,想她以后能在张大夫的照顾下好好调养身子,我们准备为戚家填个子嗣,圆了老太君和老爷多年以来的心愿,所以日后还有许多需要劳烦张大夫之处。”
穆因音伸手拧了一把戚即安的腿,戚家的少爷们怎么一个个都说话不知分寸。
戚青出不再出声,漪然的笑意被风吹得凉了。
只听戚启墉说道:“一切以老太君的心意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