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身之后手冢迅速抓起被子将不二裹了进去。“周助,你要是不想烧坏脑子就老实点。”
“有什么关系,嘿嘿,你生气了?”不二咕哝着,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在大脑里走过一圈,还是嘴巴自作主张的结果。
手冢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柔和。“怎么可能。我去找体温计,你等我一会——别把被子拿起来。”
不二:“哦!好……”
手冢很快就拿着体温计回到了卧室。不二确实听话没将被子拿开,反而将自己裹成了条状。手冢像是塞棉花一样把温度计夹进去,又费劲吧啦的捞出来。果不其然,不二发烧了。
免疫系统在药物的作用下和病原体展开了一场厮杀。不二迷迷蒙蒙的似睡非睡。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的秋天,那个孤高的背影渐渐远去的深秋。
在一开始听到手冢要去德国的消息的时候,不二一开始是震惊,但随之而来的是突然涌上来的绝望。他仿佛一下子坠入了无边的深海,感受着重力趋于优势之后身体毫无支撑力的不断下沉,看着海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个冲破水面的光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可悲结局。但是他却什么办法也没有,仿佛挣扎一下都是徒劳的,任凭自己坠入无边的海底,连绝望都感觉是一种负累。
比赛中断之后,不二注视着手冢离开的方向,在脑海里模拟着之后的比赛,仿佛每一球他都能看得透彻,仿佛那个人还留下了幻影站在他眼前,他疯狂的挥着拍子,奔跑在球场上,直到自己筋疲力竭。
他支走了菊丸,独自坐在看台上,倾听着秋风掠过枫树林的沙沙声,看着随风飘散在球场上的落叶,突然想到了自己。
落叶固然美,但生命却是悲怆的。从发芽到长大再到变黄,它的这一生只能挂在树枝上,就连生命最后的归宿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风给它指明了方向,将它送到它最终归宿的地方,然后飘然的向远方离去。仿佛永远都孑然一身。
“我只是在奉陪不二你可悲的结局……”他果然早就看透了。
如果讨厌了就有理由结束一切了,恨会将记忆变得更加深刻。可是人心的形状是固定的,就像血液无法逆流一样,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讨厌了。他明明很喜欢网球,也很喜欢那个人。
手冢每隔二十分钟就要给不二测一下体温。看着慢慢降下去的体温,他稍微安心的松了口气。
窗外依旧下着大雨。从不二肯老老实实的躺着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小时了,不二皱着眉头,喉咙里时不时会咕哝几句呓语,这表明他睡得并不安稳。
不二胡乱翻了个身,不老实的将被子踢了出去。手冢赶紧又把被子给他盖上,顺手压了一下被角防止不二再次踢出去。正当他要重新坐回椅子里的时候,感觉胳膊被拽了一下。
不二的手死死的拽着手冢的手,沉重的呼吸声中夹杂着几句呓语。“别走……别走……手冢……”
手冢愣了半秒,赶忙回应道:“我不走,我在这陪着你。”
但是不二又咕哝了几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让手冢确定这家伙是因为发烧在说梦话。可是即便如此,不二的手依旧死死的抓着他不放。
手冢的眼皮有些沉重,但是他还是强忍着困意坚持不能睡。他把椅子拖到床边,任凭不二抓着不放。从决定表明心意跟不二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决定要成为他的依靠。
他知道不二有多依赖他。如果说以前那些不由自主的关心和爱护都是无法表达心意的暗自喜欢,那现在他可以毫不顾忌的成为他的依靠。
手冢知道,不二有多会照顾人就有多依赖人。但是不二的依赖并非谁都可以。当不二真正在乎某个人,真正想要跟在那个人身边,真正想要依靠那个人的时候,才会不由自主的在那个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弱点。
看似毫无弱点的不二实际上只是不曾对外人示弱而已。
手冢默默地纵容不二的那份小心思,耐心的等待他靠近,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温柔的回应他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