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去一个拐角呢，刘雪莲就停了下来，有些心疼地用一只手接过刘雪茹抱着的一张凳子。

“嘶！”

刘福宝得意洋洋地掐着刘雪莲脖子上的皮肉，一边用着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最刻薄的话：“赔钱货，只许抱福宝！”

刘雪莲眼里闪过狠辣，将手中凳子放在地上。

刘雪莲和妹妹出门算晚的，今天晒谷场要放露天电影，村里人除了行动不便的老人，都去凑热闹了，现在正是四下无人的时候。

刘雪莲眼里一片冰冷，双手插在刘福宝的腋窝处将人高高悬在空中。刘福宝本能感到一丝危险，身子扭动起来，刚想要叫，就听到刘雪莲压低的恶狠狠的声音：“别动，别叫，仔细我摔你下去。”

刘福宝大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泪水说来就来，刘雪莲冷冷地将他抱着，迅速捏住他的嘴，让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是你姐，要叫我姐！”

小孩的挣扎差点让刘雪莲抱不住，他嘴里呜呜的声音隐约听得出是在说‘我要告诉娘！’

这句话没吓着刘雪莲，倒是让一边的刘雪茹慌得不行。

刘雪莲想着她也出来有了一会儿了，一不做二不休，坐在凳子上，抱着刘福宝让他趴在自己腿上，一巴掌实实在在地打在小小的屁股蛋上。

“你再说一遍？”刘雪莲又是一巴掌下去，凶狠的模样让刘雪茹都有些害怕了，但与此同时一股快意也涌上心头。

自从刘福宝出生，刘雪茹没少挨打。

但刘福宝哪里被打过啊，孩子到底是孩子，没打几下就哭着认错，刘雪莲也不敢耽搁，一手抱着刘福宝一手拿着凳子快步往晒谷场去。她怕再过一会儿常大花就出门了。

俗话说得好，给了一巴掌后要再给颗甜枣。

刘雪莲看着刘福宝红红的眼眶，犹豫了一下，用臂弯夹着凳子，姿势别扭地从裤兜里摸出一颗巧克力糖，忍着心痛在刘福宝面前晃了晃。

巧克力的香甜透过包装纸传了出来，刘福宝揉揉哭红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糖果，伸手就要抢，却又被刘雪莲一下拿开。

刘雪茹隔得远，闻不到巧克力的味道，但那五颜六色还写着外国字的糖果模样的东西一看就又贵又好吃，让她也忍不住眼巴巴地盯着看。

刘雪莲尽量无视了刘雪茹的目光，声音温柔带着哄骗的意味对刘福宝道：“福宝乖不乖？”

“乖。福宝最乖了。”

“那福宝为什么哭了呢？待会儿娘看到了又要怪姐姐了。”

刘福宝虽然才两岁，但鬼精鬼精的，他眼珠子一转，盯着巧克力咽了口口水，奶奶地道：“姐姐没打福宝，福宝自己哭了。”

刘雪莲当然不指望一个奶娃娃自己就学会了说谎，她用有些酸的胳膊掂了掂刘福宝，语气温和：“不对，福宝是因为别的孩子有甜水喝，娘一直没拿甜水过来所以哭了 。知道吗？”

一句话，成功将惹刘福宝哭的锅甩在了常大花自己身上。

刘福宝又咽了口口水，重重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娘一直没拿甜水过来，所以福宝哭了。”

刘雪莲这才将巧克力恋恋不舍地给了刘福宝，看他迅速夺了过去，轻车熟路地剥开糖纸把一整颗巧克力塞进嘴。糖果纸飘飘悠悠地飘落在地上。

刘雪茹看了几眼刘福宝，见他吃得正开心，才快速倒回去几步，捡起糖果纸，迫不及待地舔上几口。

夏天巧克力容易化，糖果纸上还残留这少许巧克力液，就这一点点也足以让刘雪茹吃得陶醉。

真香，真甜啊。

刘雪莲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刘雪茹的小动作，目视前方继续自己的路。

“姐。”刘雪茹快跑两步，犹犹豫豫地贴着刘雪莲走了一会儿，嘴巴里的香味还未散去，那股子勾人的甜味让她忍不住开了口，“姐，那糖你还有吗？”

刘雪茹的话叫刘福宝也支起了小耳朵。

“没了。”刘雪莲回答得迅速，她面不改色，将刘福宝和凳子换了个手，“前几天在黑市上别人送的搭头。现在黑市天天都是纠察队，以后也不会有了。”

刘福宝听不懂，但好歹嘴里的巧克力嚼吧嚼吧还没吃完，也不是太想要第二颗。

刘雪茹则是听明白了，她没去过黑市，不知道黑市上是不是都送巧克力做搭头。但她知道姐姐在黑市上卖了东西她就能吃好点，可姐姐已经有段时间没把东西卖出去了。

刘雪莲的话叫刘雪茹泄了气，始终落后半步地跟在刘雪莲后面。

等三姐弟到了晒谷场上时，已经乌泱泱围了几圈子人，人声鼎沸加剧了夏日的燥意。太阳已经看不见了，但天还没完全黑，电影放映员正在做着最后的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