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随风听了之后追问,“可曾有人亲眼所见?”
伙计摇头,“这倒没有。谁敢大半夜去白纸门那个地方。那里以前死了那么多人,怨念冲天,谁不要命了。也是一个打更的喝醉了酒,走错了路,一下子被吓得酒醒了,这才从白纸门前面的巷子跑了过去。
“他出来后说那里一片灯火通明,人声沸鼎。这话谁信?有人就与他打赌,那人是个屠夫,胆子颇大,为了一锭银子还真敢大半夜去白纸门那地方。”
“那人怎么说?”
“张屠夫说,他不仅看到了门上的抓痕,还看到了——还看到了——”
另一个年纪颇小的弟子急了,忍不住追问,“他还看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伙计四处看了看,凑进来压低了嗓音,“看到了白家九爷。”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为了衬托他话里的事实,而故弄玄虚一般。于是这诡秘的意味就更足了。
“鬼魂显形?”一个弟子问。
另一个弟子立刻猜测,“难道是死而复生?”
“这我可不知道了。”伙计仓促说完,仍旧意犹未尽,可是恰逢新客进门,只好前去招呼新的客人。
莫随风看这般一家之言竟然将随行而来的弟子吓得不行,于是不动声色提点,“亲眼所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道听途说?”
两名弟子低头,“是,月长君。”
莫随风沉思片刻,刚想上楼休息片刻,却看到门口走进来的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双眼蒙着白绢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面目白皙,犹如上佳的和田白玉。鼻梁英挺高耸,嘴唇也棱角分明。他一身白衣,衣襟处用银线绣了梅花纹。
怀抱一只古琴,身后背着一柄长剑。仔细看去,眼尖之人能看到上面雕刻着一对嘴衔灵芝的仙鹤。
他从门外走来,一身清冷高雅,像是谪仙披星戴月而归。
莫随风不认识此人,可他见过年轻人腰间佩戴的正是紫宸。再加上他那柄佩剑,看来是鹤唳仙尊无疑。
世间对这位“梅妻鹤子”的隐逸仙师苏星河传言不多,只听闻他剑法精湛,年岁极小。
可今日得见,莫随风依旧觉得他的形象太过出乎意料。
明明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这年岁在修真玄门中,真是太嫩了些。
水云间素来与苍梧山交好,在古青羊任掌门之位时就经常往来,自从苏星河做了掌门,更名为白鹿洞之后,莫等闲虽然在家破口大骂,一气之下不再亲自前往苍梧山,孟子蟾倒也没少前来走动。
是以莫随风心中虽然如此嘀咕,却没有表露出来丝毫轻慢之意,立刻敛正衣衫,带着门下弟子前去拜会。
“水云间莫随风,拜见鹤唳仙尊。”
苏星河头都没点一下,穿堂而过,上楼去了。
莫随风有几分尴尬,没有答话。他身后一个弟子不忿开口,“哼,神气什么呀。”
“谨言。”莫随风低声呵斥,“忘了自己的名字了吗?”
谨言低低应了一声。
“原来是月长君,失敬了。”有一个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平礼互叙名帖,“在下白鹿洞二代弟子,楚易知。”
莫凌风大喜过望,再次躬身行礼,“原来是平易散人,失敬失敬。”
“不敢。”
“平易散人极少出山,没想到莫某此次不仅得以瞻仰鹤唳仙尊的风采,还能得见仙君真容。实在三生有幸。”
楚易知也还礼,“谬赞,谬赞。掌门师叔不入凡尘,不懂俗家礼节,还请月长君宽宏大量,莫要见怪。”
“无碍。鹤唳仙尊缥缈出世,哪里是我等俗人可比的。”莫随风客套完后又问,“只是不知各位高足要往何处去?水云间离此地不远,若是在下没有邀请各位前往一叙,家师恐怕是要怪罪我辈不懂礼数。”
“不麻烦。我等明日就要回山,今日只是去超度一下故人。”
“故人——”莫随风眼神一转,立刻对这话里面沾亲带故之人的身份心领神会,压低嗓音问,“可是白纸门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