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众人虽然觉得古怪,可这青天白日当头,他们又人多势众,即使发怵也克制一下走了进去。
没想到刚走进去,大门就哐当一声,合上了。
这个声响,吓得原本就风声鹤唳的众人浑身一震,动作都放轻了。
莫随风扬声道,“大家莫怕,是风。”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夜崇光往里面走去。
一路所见,的确与昨日所见有几分不同。被大火烧过的地方已经重新修葺过,野草也清理得一干二净。
看起来是有人花费了一番功夫的。
众人一直走到松涛堂。
那里就是十三年前白登道去世停灵的所在。当初白重九也就是在这里被荡平一刀穿心而过的。
这里是火灾兴起的地方,也是燃烧最严重的地方,白登道的棺木和白重九的尸体恐怕早就葬身火海了。若非当日下了一场暴雨,整个白纸门非要被夷为平地不可。
可此时,这里完全看不到受过火灾的痕迹。松涛堂还是那个松涛堂。一样的门楣,一样的屋檐,一样的青石板,一样的陈设。一样的两排青衣小童。
就在众人浑浑噩噩的时候,其中一个青衣小童走了过来,朝着众人行礼,“诸位里面请。”
“不能进。”楚易知扬声道,“当心有诈。”
“龙潭虎穴本座也要闯一闯。”夜崇光言毕将佩刀对着松涛堂一劈,那门就轰然洞开。
与此同时,正堂上一个人的身影就显露出来。当看清楚他的模样后,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人一身白衣席地而坐,端着紫砂杯正在饮茶,手边热气袅袅。他看到众人微抬双眸。
一双狭长的瑞凤眼沉郁阴鸷,直看得人心底发毛。如果有人见过十三年前的白家九爷,自然不会忘记他的温文尔雅,清正高贵,一言一笑犹如清风朗月,都是赏心悦目的风情。
此时,白重九相貌丝毫未变,就是衣着都与当日死时的一样。可那容貌依旧,浑身气质又完全不同,那眉目太过冷峻,笑容也太过森然。似从地狱而归,沾染了血腥与邪气。
他看着众人微微一笑,“诸位这么早前来,是来祝贺我白纸门重振之喜么?”
夜崇光举刀朝着那两排青衣小童一劈,只见一阵黑烟冲天而起,一堆纸人被拦腰斩断,倒在地面。他转换方向,朝着白重九迎面而来。
白重九竟然不躲不避,眼看他就要被一劈两半,血溅当场,夜崇光突然发觉就像是有千斤之力隔开了他的刀,一股气浪迎面而来,像是要把他吹到九霄云外。他凌空翻了几个跟头,最后一个鹞子翻身,终于落地稳住了身影。
再去看白重九时,他已经起身。衣阙飞扬,长袖飘然。身上流荡着排山倒海般的灵力,恐怕即使有千军万马,都无法将他奈何得了。
“这是什么?”莫随风问身边的楚易知,“真人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术法?”
楚易知胡须一阵摇晃,半天才一字一句开口,“郁、轮、袍。”
“郁轮袍?这是什么?”
“传说中白纸门最厉害的一门绝技。如果能够修习到九重天,有翻天灭地之能。我也没见过,不过看这模样,多半是此了。”
“这么厉害?”
“你刚才不是看到了么,若非神君的刀是天字一品灵器,恐怕当场就要化为齑粉了。不过我看白重九还是留了一手,否则——”
话终究没有说完,给这位骄傲的羲和神君还留着几分颜面,只是这事实却是毫不留情的。
莫随风难免觉得惊憾,这白纸门一直名不见经传,众人只知他们富可敌国,却不曾想到竟然还藏着这份骇人的绝技。
看来今后,玄门是无法平息了。放言讨血债的白归一还没有亡者归来,这个默默无闻的白重九却先王者重现了。
夜崇光胸口翻腾得厉害,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全身的重量都靠那把沉重的玄铁大刀支撑着。他看着白重九目眦欲裂,“你竟然没死?”
白重九气定神闲,连头发丝都纹风不动,他甩甩衣袖,一派闲云野鹤般的从容,重新在茶案前坐下,还倒了两杯茶才淡然开口,“这还要多谢十三年前的羲和神君手下留情。”
“哼,本座可不曾记得自己有过手下留情。”
“哦,那就是神君刀法不精吧。”白重九言语平静,没有任何轻视,语锋却是讥讽的,他将一杯茶放在外侧,斜眼看着夜崇光,“神君不急的话,还是坐下喝一杯吧。”
楚易知高声大叫,“神君不可,当心有诈。”
夜崇光置若罔闻,他将刀横在身侧,真的坐下了。他觉得对面的白重九一定看出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早在硬撑罢了,所以才看似好心邀请自己坐下。
易地而处,他可做不到和自己屠了满门的仇敌共处一室,心平气和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