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行清丽文雅一如白重九为人的小字浮现纸上——已归,甚安,勿念。
莫随风这才安心,于是隔三差五两人就你来我往笔谈一番。等到第二个月,已经每日都要如此往复十几个回合了。
蟾月三圆。已然初冬。
夜扶桑与苏星河从汴梁而归一直在白鹿洞养伤。另一个夜游而来的夜扶桑似乎经此元气大伤,除了那一日醒来后,再也没有出现。
真正的夜扶桑茫然又费解。他对涂唐鬼市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虽然好奇,可又不敢出言问苏星河,一来对他心里犯怵,二来又不想暴露自己这个稀奇古怪的病,是以就这么揣着糊涂装明白。
他这次的伤整整将养了三个月才痊愈。这边他刚能活蹦乱跳,就收到了家中书信。
信是夜崇光亲手所书,内容简洁明了,只言道,“母病危,速回。不日有人来接。”
夜扶桑当然不知道夜崇阳回到光明地后已经将他学了白归一的鬼道魂术一事悉数告知了夜崇光。
这夜崇阳向来恩怨分明,原则极强。他救了自己,他承他的人情,可他夜扶桑到底也真是违抗了家规中最严重的一条,还丝毫没有悔过之心,这般无谓的态度才是让他生气的,于是就更加不可能替他隐瞒了。
夜崇光听了这话自然怒不可遏,桌子都被拍裂了好几个,立刻就想冲到苍梧山将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只会惹麻烦的儿子带回去狠狠教训一顿。
只是苏星河到底是一派宗师,他这几分颜面还是要给的,自然不能擅自前来要人。同时夜崇光也担心即使自己亲自前来也可能碰一鼻子灰,是以听了夜崇明的建议,采取了这般迂回的策略,只为师出有名。如此一来又可避免他人多想。夜崇光也就打消了将夜扶桑立刻接回去养伤的念头。只等两三个月后,事态缓和过,才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这其中的迂回曲折夜扶桑自然毫不知情,他接到书信就有几分焦灼与急切,恨不能接自己的人立刻就将自己带走。如此难挨了五日,第六日一早,夜崇明才姗姗来迟。
夜崇明与暴虐狂躁的夜崇光和冷酷古板的夜崇阳完全不同。为人圆滑善变,左右逢源。整日都是笑眯眯的,跟弥勒佛一样,一派宽厚大度,随和慈善的模样。
是以夜扶桑与他最是亲近。当看到来人是他的时候立刻飞奔了过去,满脸带笑叫了一声二叔。
夜崇明也笑着回应,“一年多不见,你可是长高长壮了不少。紫蟾真人真是费心了。”
孟紫蟾笑着与他敷衍,“哪里哪里。扶桑这孩子刚来的时候性子倒是还野着几分。可后来去掌门那里亲自接受教导,不仅沉稳庄重了,就是剑法也进展神速。看来明年的风云大会肯定榜上有名啊。”
“那如此可真是可喜可贺。若非两位前辈悉心教导,恐怕我夜氏也无此等荣光。”夜崇明朝着孟紫蟾深深一拜,“真人,夜某真是感激涕零啊。”
“客气了,客气了。”孟紫蟾受宠若惊,“今夜我让人安排了晚宴,一来为阁下接风洗尘,二来也让众位师兄弟们也与扶桑好好告个别。”
“有劳了,真人。”
两人客套一番就清谈去了。夜扶桑只好回到寝室指挥着仆人收拾行李。
要说这夜崇明真是深谙人情世故,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各色事物,从点心蜜饯,街头玩意儿到各类书籍应有尽有。大约是在来的途中四处搜罗而来的见面礼,只为讨得每个人的欢心。夜扶桑也多半没见过,是以与荒落和渊羡一起打打闹闹,嬉嬉笑笑,直到晚宴才结伴前去赴宴。
晚宴依旧是夜崇明与孟紫蟾的主场,间杂了楚易知等几位苍梧山几位得脸的弟子。几人你来我往,大谈剑术与玄门术法的心得。
夜扶桑等人自然不感兴趣,只拉了两人不住饮酒,于是宴会只进行了一半,他就醉的不省人事,被荒落与渊羡架回卧房睡去了。
夜扶桑迷迷糊糊,一边恶心得想吐,一边头痛欲裂。躺在床上不久就捂着肚子跑了出来吐去了。
一阵翻江倒海,恨不得将胆汁给吐了出来,这才好了一些。夜扶桑神思清明一些,犹如换了一个人。
“我的天,这家伙是喝了多少酒啊。”夜扶桑一手扶着树,一边用刚拿来的浓茶狂漱口,直到再无厌人的酒气,才喃喃自语,“他倒是舒坦,可苦了我。”
这个时候渊羡走了过来,“小师叔。”
“啊,真乖。”夜扶桑摸了摸他的头,看他一副乖孩子的羞涩表情就直乐,“你不回宴会上喝酒,跑来这里做什么?”
“小师叔明日就要走了,我准备了一件礼物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