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归一睡不着。
躺了一会儿,又想起黄昏时分见的那个奇怪的人,他总觉得他似乎是熟悉的,却不知道哪里熟悉。
这种感觉像是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在肆意抓挠着他的心。让他再也无法安心睡眠,于是披衣而起。
“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我想喝水——”说着来到窗前,刚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就从窗户看到山下一抹白色的身影。
在夜色中,无比显眼。
兰苑在半山腰。山门那里从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底。
白归一知道正是今天黄昏时看到的那个人。
他的心在看到他的身影时,又突突跳了起来。一个大胆的念头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怎么还不上来?
“我喝多了水,想起夜——”
“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归一摇头,“我现在不怕黑了,自己去就成。”
他拿了两把伞,出门而去。
苏星河在白鹭洲的大门前看了好久,还是不敢进去。
这一次,太严重的物是人非之感,且一切都超脱了他的想象,尤其是白归一。
他忍不住想,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也忍不住猜测,是当真和兰重火在一起了?又到了什么田地?是只有情意,还是说连夫妻之实也一并有了?
他想再看他一眼,可是真是去了,又担心自己再无意中撞见了什么。
这么一想,心里就乱糟糟的,且针扎一样疼。
他就这么双目失神坐着,在一株巨大的芭蕉下面。下雨了也油然不觉。
因了林中树木密集,大雨都被挡在了外面。有雨水顺着叶子滑落,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声响。
在雨打芭蕉声中,他浑身湿冷。不知道坐了多久,看到有一双脚出现在视线中。
他顺着双脚往上看,就看到白归一撑着伞站在自己面前。他将另一把合上的油纸伞朝他递来,“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小鹿……”苏星河哽咽,眼泪几乎要似这夜的雨滂沱起来。他心心念念的人是见了,可是,又如何会是这般相见。
他脖颈上带着吻-痕,一朵一朵盛放在肌肤上,像是雪地里的红梅,无比刺眼,更扎心。
他不接他的伞,不由分说将他一把拉在怀中,紧紧抱着他,然后浓烈的香味下与另一个人鱼水之欢后的靡靡之气就若有若无浮上了心尖儿。
竟然是掌中香?!
这么说来,他不仅将自己的身心都委托给了他人,更重要的是还是心甘情愿的。
苏星河的心一下子就乱到底了。幻想是一回事,确认又是一回事。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可是现在他却知道,他原来一直都高看了自己。
白归一被一个刚认识的人抱在怀里,身体立刻僵硬起来,刚想问他怎么了,突然看着对面的台阶上大惊失色,“兰宣——”
然后手忙脚乱就要将苏星河推开,苏星河却抱着不放。
兰重火黑着一张脸走来,一把将白归一扯过来,“好好的不睡觉,跑出来与人私会?”
白归一再懵懂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做的不妥,立刻朝他解释,“我错了兰宣,我不该故意骗你——你别误会,这个人给我买了冰糖葫芦,我只是来给他送一把伞,真的。”
“闭嘴,你的账回去再给你算。”兰重火朝向苏星河,语气更加不善,“真是稀客啊,苏星河。这大半夜的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
“不会是真被我说中了,要来吃回头草的吧?”兰重火嗤笑,“那行,我问问这草看看他乐不乐意被你吃。”
说着看向白归一,“他要带你走,你愿意吗?”
白归一不明所以,吓得直摇头,“白鹭洲是我家,我哪里都不去。”
“真的不去?”
“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跟他走?兰宣,你别生气了,我再也不骗你了,你别赶我走——”
“听到了吗,苏星河?”
“兰重火,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怎么了?”兰重火摸了摸白归一脖颈上的一朵吻痕,“这么明显的事情你看不出来?”
“你还真敢——”
“我为什么不敢?”兰重火冷笑连连,“苏星河,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还厚着脸皮来到这里。”
苏星河被眼前一事刺激得情绪失控,“你不过是胜之不武。他若不是忘了,今天还不一定是什么结果呢!”
“你说这话的时候,又把他当成了什么?想丢就丢,想捡就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