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手中的保温杯向前一送,她送的东西那兰清怎么可能喝,衣箱伸手去夺杯子,里面的热水在争夺中,冲着那兰清兜头泼了过去。
“啊……”
惊叫声此起彼落,小姑娘的,衣箱的,还有吼得撕心裂肺的那兰清。那杯水刚从饮水机里接出来,少说也有八十多度,大部份都泼在了头顶的如意冠上,只有少数溅到了他的额头。
宋朝不忍直视,稍稍别过去自己的脸,那叫声听起来就很痛,不过他的叫声中更多是焦急和心痛。
“快快快,冷毛巾……”
大小爷自小娇生惯养,那皮肤比女人都嫩,整杯热水泼了上去,吱,抽了下牙花子,那得有多疼。
宋朝虽然脸上支牙裂嘴,一副心痛的表情,心里却小小的畅快,活该,让他小肠鸡肠,这回凤凰变成落荡鸡了。
推开递上来的冷毛巾,那兰清万分心痛的检查如意冠,这冠可是他的心爱之物,热水浇在它的上面,比浇在自己的身上还心痛。
“快拿纸巾”
一大包纸巾送到了他面前,焦急抓取数张,就想去擦拭,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阻止了他的粗暴的动作。
“他X的,谁?”那兰清怒意横生,不禁暴了粗口。
“这头面点的翠是老物件,非常的脆,你这么一擦,非裂不可。”
那兰清抬起眸,一只白析纤细玉手抓住他的大手,手腕上戴着一只点翠的满工手镯。点翠饰品号称百年不退色,但随着年长日久与空气接触,翠羽的颜色会有稍许变华,而她手上的镯子,色彩青蓝如同刚从翠鸟的身上取下来一般。
“知道怎么处理掉进水里的手机么,却取一个大的塑料袋,再买多几包那种大包的海苔回来,要快。”
那兰清知道宋朝是做珠宝生意的,也喜欢收藏老物件,处理有年头的东西,她比这里任何人都有经验。
“还不照她的话去做。”
海苔打开只取出里面的干燥剂,连同如意冠一同放到大塑料袋中,并将塑料袋密封扎好。
“这样如意冠,就会完好如初了?”那兰清眉毛始终拧在一起,担心的问着。
“不会,泡过水的翠羽会出现翘边的现象”
“你在耍我”那兰清额头青筋暴起
“翠羽开翘起边,我可以帮你修复,如果翠羽断裂,那就只能替换翠羽了。”
“你能修复点翠?”那兰清抓到话中的重点
“我的手艺修复一般的还可以,那兰少爷这顶如意冠太过珍贵,只能请我的师傅出手。”
那兰清的心情,随着她的话起起伏伏,最后目光定在她的身上,今天宋朝穿了一件改良的唐装,领处白色的绒毛,趁得她的脸很娇小。耳边坠着竹叶状点翠耳饰,与她手上的镯子相应成映。
那个小姑娘早已吓得缩成一团,那兰清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清贵依旧,却多了一冰寒。
“把她给我看好了,如意冠修不好,我就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管世上这些公子哥披着什么样的外衣,出生环境决定了,他们习惯以上帝的视角俯看众生,人命不过是禁忌之外的那抹血腥。
那兰清抱着装有如意冠的塑料袋,豪华轿车在昏暗的路灯下行驶,他的额头有一些发红,抹了上好的烫伤膏,过几天连个疤都不会有。
“还有多久能到。”
这句话他问的最多,他知道老的物件一但遭到损坏,拖的时间越长,物件内部的破损越严重。一但内部结构遭到破坏,就像被抽走骨架的牌楼,不等风来自行分崩离析。
“这里的路就是这个样子,再等几分钟就到了。”
宋朝事先给张阿姨打了个电话,并将如意冠情况简单介绍。车子刚到胡同口,就看到她的身影,双方都是真正爱点翠之人,简单交谈之后,七拐八拐来到了张阿姨的院子。
张阿姨打开工作台的头灯,戴好手套,小心将如意冠由密封袋中取出来,她的眼睛有些不好,老花眼镜压的很低,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东西放下吧,最晚后天下午来取,我这里不接待外人,让七月来取就可以。”她那不成气的儿子,最近闹的更凶,她怕冲撞宋朝的客人。
“真能修?”那兰清一脸嫌弃打量着寒酸的屋子,这破地方,请他都不来。
“如果不相信我的手艺,你可将东西拿回去。”
那兰清一噎,还没人敢如此讲话,对方还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
“我师傅是银库点翠后人”指了指墙上的老照片
屋内灯光昏暗,他走近了才看清,退了色的木质照框内,放着许多黑白照片,其中有许多京剧名角的合影。
张阿姨手指摩挲如意冠“这如意冠当年出自我父亲的手,没想到流传几十年还能由我的手修复。”
那兰清如水的眸子一阵清亮,回眸望向沉浸在回忆中的老妇人,老的事件有灵性,承载了许多人的情感,不是现代流水线上的工艺品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