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交通出行记录,没有用卡、取款记录,没有住宿登记,甚至摄像头也没有拍到他。你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信息这么发达的时代,怎么就凭空不见了呢?”从嫆嫆失去了与丁果诉苦的机会,不得不抓住秦士朗这根救命稻草。
秦士朗平静地说:“一个人如果想逃避,在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总会有办法。没有任何交通出行记录可以依靠私家车,没有用卡、取款也有可能暂时用不到大笔金钱或者原本就积攒了些现金,他可能不需要住酒店,思梧社区是旧社区,监控死角太多,想避开不难。”
从嫆嫆疑惑地看向秦士朗:“你怎么知道这些?”
“丁果这几天没少在家研究,还经常拉我一起。”
从嫆嫆看着秦士朗微笑的侧脸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自嘲地说:“竟然连你也惊动了。”
秦士朗歪头去看从嫆嫆。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地去看她。他很少去端详一个女人,因为害羞更因为妻子离开之后他对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兴趣。但这段时间丁果在他面前提起了太多次从嫆嫆,嫆嫆长嫆嫆短,嫆嫆笨嫆嫆可怜,仿佛从嫆嫆打一开始就是他们亲人、朋友,而不是只有几面之缘的人。秦士朗的确开始好奇了,试图通过她的五官、微表情来判断对她的了解是否过于片面。
丁果说的没错,从嫆嫆的确非常像从古代工笔画中走出来的小家碧玉。她所有的五官都是疏淡的,尽管长了一双圆眼睛但总感觉没太有精神。她的鼻梁和嘴巴小巧而精致,鹅蛋脸,冷白皮肤,一头黑色的直发,风一吹,鬓边的头发便会随之起舞露出一对小巧又圆润的耳朵,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明。她不像已经年过三十,打眼一看,更像个刚踏入社会对一切仍然懵懂的小女人。
秦士朗在从嫆嫆发觉之前回了神,顺手拿掉落在她肩膀上的花瓣,没话找话:“丁果是不是很讨人厌?”
“那倒不至于。”想起丁果说的那些话,从嫆嫆忍不住耸了耸鼻子,“人不坏,嘴巴讨人厌。”说完,自己先笑了。
秦士朗表示赞同:“说好听点是心直口快,说不好听就是口无遮拦。其实,伤害一个人很多时候不必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几句话就足够了。丁果和白子林走到今天,白子林的责任占大多数,但她也不是无辜的。同样的,隋老师失踪,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原因在哪里?”
从嫆嫆当然考虑过,正因为如此,她才对隋靖万分失望,她认为,她的一味退让并没有换来隋靖的心疼,反而让他得寸进尺!
“丁果不止一次地提醒我人善被人欺,可我依然不认为隋靖是这样的人。或许真的是我的恨嫁给了他太多的压力吧,毕竟他一直想参加完支教之后再考虑结婚的事。我没有试着为他考虑,我只想着我已经三十岁了,再不嫁出去没有办法向父母交代。”
秦士朗怔怔地看着垂下头的从嫆嫆,突然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从嫆嫆抬头看向秦士朗。
秦士朗很快将视线移开:“你的想法没有错。我在想,隋老师是不是正是因为你的一味退让,觉得对不起你又没有办法改变他妈妈的想法,无奈之下才决定离开?”
“我退让是因为我不想给他太大压力。我们有手有脚,想要的生活我们可以自己去创造,不一定非得依靠父母。”
“他是个男人,或许他想给你一个不输于旁人的生活:靠近你工作地点的房子,可以不大,但生活便利,可以让你不会浪费时间奔波在上下班的路上;一个难忘的婚礼,让你在很多年之后都能记得他也有浪漫和发光的时刻;一件不奢华但合身、美丽的婚纱,可以当做你们的传家宝,让后代去延续你们的幸福……可是,他明明有了这个条件,却什么都给不了你,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得不提各种要求压榨你对婚姻仅存的幻想。我想他应该是不忍心了吧,只好去逃避,或者用这种方式去反抗他不忍心伤害的妈妈。”平日里的秦士朗话极少,这段话他说得很慢,很轻。他低着头没有看从嫆嫆,不知道是因为想起了什么还是不忍心去看。
秦士朗每说一句,从嫆嫆便忍不住去幻想一个情境,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储了泪,一边哭一边说:“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我都能理解!”
“或许是因为料定了是这个结果吧!”秦士朗递给了从嫆嫆一张纸巾,“或许他不希望你这么懂事,更不忍心一味地让你去理解他。”
从嫆嫆狠狠地擤着鼻涕,咬牙切齿地说:“不对,我觉得这个怂包才没你说得这么好,我倒宁愿相信他有钱就变坏了!”
秦士朗忍不住笑了:“把他想得这么坏改变不了什么,在一切结果未知之前,你完全可以自我安慰,这样更有利于你调解心情。”
“自欺欺人?”
“只要不再难过,为什么不?”
从嫆嫆上身向后一撤,仔细打量秦士朗。之前的时候他们曾经见过,每次见面基本都有丁果在场,两人除了礼貌性的“你好”没说过第三个字,相处的时间也极短,唯一的一次是小苗出生那天,两人在产房外等了四个小时,但这四个小时他们也是零交流。不止他们两个零交流,秦士朗与所有人都是。他似乎一直话都很少,整日无精打采,每次看到他,从嫆嫆都会被他感染,觉得自己也累得要死。
白家一直很看不起秦士朗,原因是他中专毕业,是个厨师。从嫆嫆一直很奇怪如今的社会为什么还有人对学历和职业产生歧视,在她眼里,凭自己的双手生活,无论是什么样的工作都值得骄傲,比起好吃懒做等着啃老的人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白子林看不起秦士朗?我呸!从嫆嫆在心里替秦士朗出了口恶气,转头去看他的时候突然凭空多了一丝革命情感,对于友军的他徒增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