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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白氏护闺女 蔡姐怒摔杯

蔡姐儿的母亲白氏道:这就是咱哥儿新纳的哩,尊容没见过,这开口倒是叫人吃一惊,曹氏道:亲家母休要见怪她有了身子,却也是第一次见你俩哩,白氏道:咱们来的时节不曾有人与她说道说道?甚外人不外人?一个纳的穿的比娶得还朱紫,上了这正的玳瑁宴上满口没老少,让咱姐儿与她个纳的解释,指着蔡姐儿道:你是大的,屋里有这小贱人,如何不打,如何不骂?你还在这屋做甚大?欺在你头上拉屎也是不开口的?刘乐天道:就是说了句外人,要你在这说了这些话?果是有甚母,就有甚女哩,刘知县坐在主位上听他们说,闭着眼睛,把手放在自己肥圆的肚皮上,来回打转的摸,就像里面要蹦出个金娃娃一般,白氏道:刘家儿郎,你纳了这个娼妇,把自己高抬明轿娶的正妻,凉在一边,成年成年的不去看一眼,我家闺女不像那妓院的娼妇,使尽那媚人下贱的手段,高低把男人留住,你是个眼瞎心蒙的男子,空有这皮相,哪里分的清楚这世间的好女子,你喜欢那妓院的娼妇,连美丑都分不甚清,咱家姐儿论美色,你在这上林镇找的出第二个?你看你纳的那个,是个甚货色,酱不酱,浓不浓的,口里只会说外人,里人的,论才气,咱姐儿虽不会弄那迷魂人的琵琶,铉乐,若是说那诗书,做了那男子定是个状元郎,她只会做那正事,行那正道,一个娼妇怎的你刘家把她抬着和咱们一个桌儿吃饭,咱就是和这下人婆子在一桌吃,也伦不到这娼妇子,蔡狄苦道:你且歇歇,不要说了哩,今儿是咱哥儿的生辰,又是中秋,亲家母找咱来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没得你是来吵架的哩。

那叶姨哪里听的白氏这一顿说,扯着刘乐天的衣袖,嘤嘤的哭,白氏道:收起你那妓院笼男子的泪水,大家同是女子,不要做这套与咱看,咱家姐儿不会的,她娘都知,急得那叶姨两只金莲不停跺那地板,曹氏道:这大过节的,切莫在说了哩,白氏道:在这刘家咱知道谁对俺姐儿好,谁看不起俺蔡家,叫旁边丫头子斟了一杯酒,递与曹氏,又自己与自己斟了一杯酒,拿起酒杯与曹氏道:曹姐姐,你比咱大几岁,咱叫你一声姐儿,咱知道你这做婆婆的对咱姐儿就如亲闺女一般,咱蔡姐儿每次回娘家,咱都是往好了劝,说男子纳妾天经地义,但咱闺女从没说这新纳的这般底看咱,这打扮这态度像是要爬在咱闺女头上,我是她亲生母亲,咱看不过去,说着抬头一口酒全部饮尽,放下酒杯道:今日咱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了,一切看咱闺女,刘乐天道:你怎的要在我刘府上撒野?她是个娼妇现今也有了咱的骨血了,咱不允你这样说她哩,曹氏道;小忘八,休在说了,都是咱从小溺爱你,养成你这幅德行,养不教,父之过!刘知县听了,摸肚子的手也停了,闭着听戏的眼睛也睁开了,说道:你说甚过?你说甚过?用手指了头说咱头戴花翎,又指了身上说咱身穿补服,站起来把脚抬起一只说咱脚踏官靴,咱哪里有过?能坐着知县坐了这二三十年哩,你数数这朝廷哪有一人做过这些年的知县?咱孩儿是咱亲手带出的诸葛,犯父,现今衙门的事情哪里不要咱孩儿过问,我再做几年也就退了,咱还要谋个知府与咱孩儿坐坐,咱是功大于过,你妇人家的见识懂个甚?在外人面前这般说自己孩儿,叫个甚屁话哩,刘乐天道:还是咱爹爹惜疼咱,对旁的叶姨道:咱爹爹都发话了和你口风一样哩,说的都是外人哩,你可喜了哩?

叶姨听了他刘知县的一番话,止住了那哭声,幸灾乐祸的白了一眼蔡姐儿,曹氏与刘知县道:你说的甚不中听的屁话,看了看白氏道:亲家母他说话比屁都难闻,你就当他放屁哩,咱蔡姐儿在俺刘府一日,永是大,谁敢欺这她头上,就是欺这咱头上来,咱是饶不过的,白氏道:县老爷就是县老爷,说的话这般好听,敢问县老爷你说的这屋的外人是谁个,这大团圆的日子谁个忘八娼妇敢混进着刘府当里子?劳烦您用手指指,您指着谁个,谁个不立马滚蛋,咱拿起那厨上宰牛羊的刀,与你轰将出去,刘知县道:大胆,你这是再胁迫本老爷,谁是外人你心里不清楚哩,问我作甚白氏道:这哪里有个老爷?俺只看见一个忘恩负义的忘八肥球哩,刘知县道:这厮泼妇,比咱屋里的还凶悍几分,难怪你汉子说也不说一句哩,看在你闺女现还在咱家,咱不拉你上公堂,白氏道;咱是触了这当今哪一条法了,你要把咱拉进你那衙门哩,四个金刚都抬不过一个理字,你做的孽还少哩,要把咱也拉进去,咱今日把话撩这儿,你刘名文就是把在咱抓进去,俺也不怕,横竖就是一条命,休吓唬老娘,胡别古听了这些话,刚想说些甚,被钟二嫂拉住衣角,使了个私眼,摆了摆手,小声道:都是他一家人的事,俺们再与主人亲近始终是外人,休去掺和,胡别古也就哑口了,两人不说话,低着头继续听这一家子的热闹,那婆子些,把个大厅闹的麻麻的,吃酒的吃酒,夹菜的夹菜,说说笑笑个个攮丧不停,讲荤话,道长说短,哪里知道主家那桌的事情。

刘知县道:咱与你顽笑,谁个要把你拉进去哩,曹氏道:都是一家人怎的说到这个份上了哩,说的咱听着就像仇人这般哩,白氏道:这世上本无妖,有了妖人也就有妖气了,接着便真的要出妖,今日话都到这份上了,咱再无可说之话,与蔡姐儿道:家里有米有面饿不死你,说完不回头起身走了,曹氏呼留也留不住,蔡狄见白氏走了,起身道:亲家母,亲家公今日对不住了,咱也先告辞了,心疼的看了蔡姐儿一眼也走了,一桌子人落个冷冷清清,刘乐天道:他们走了咱还是一样吃哩,这桌好菜别要浪费了哩,与叶姨夹了几块四方嫩肉,说道:你多些吃点,别委屈咱肚里的儿哩,刘知县道:对这紧哩,与你媳妇子多夹点,让她与我生个白胖的孙子顽顽,全然不顾及一旁的蔡姐儿听见刘知县叫叶姨媳妇子甚感受,蔡姐儿不好与刘知县下脸子,黑了脸与刘乐天道:这是自你纳妓进门,咱第一次与你说话,咱初见你时被你皮相所惑,一心付你,对你所作所为不甚规劝,以你少年心性小打小闹不过是促狭邪性而已,这些年咱与你无甚接触,对你的情丝渐减,见你行事作为如同那地狱夜叉一般狠厉,咱几次想与你说到叫你切莫这般,奈何你身边捧你,谄媚你的小人太多,咱就是与你说之也无甚大意,倒惹的自己一身的过错,你眼里没甚怜心,也没甚人伦,对那百姓犹如走狗草贱一般,更是坚定咱不会与你说道一句话,你这枕边人说咱不会讨男子欢心,咱就算做出那迎逢的媚态来,咱也是不会做给你看,于你来说,今日叶姨姨,明日周姨姨,哪有一个定性?我何必做那下贱的姿态讨好与你,最后都会如同咱一样,被你遗弃,今日来的是我父母,你确道他们走了你照样吃,可见你心里是没有一丝顾忌我的,既然是这样,今后就如这酒杯不复为整,说着拿了一个瓷酒杯狠狠的摔像地面,摔的粉碎。

那一桌子的人哪里见过蔡姐儿这样啊,都到她平日和和气气的,今日摔着杯子的样子,看着好生怕人,刘乐天愣了愣神道:我的娘哩,这都是捡了你的样儿哩,咱家有你一个母老虎了,现在又修炼成一个了,你去看看谁个官宦世家的娘子,敢在自己夫君面前摔这瓶儿杯儿的哟,刘知县道;你这是成何体统,没规矩的一个媳妇子,叫乐儿休你也不为不可,那叶姨在一旁道:姐姐好生吓人,不像个有根基的小姐,倒想那练武的三娘子,蔡姐儿道:就是像你祖宗也尚可,没大小的娼妇,逼着人说些不中听的话头来,咱还没被你哥儿休哩,休在咱面前说三道四,曹氏道:我儿休要再说了,看在你婆婆的面上切莫在讲了,蔡姐儿听了曹氏的话也就不说了,回身与曹氏道:婆婆原谅儿媳妇的不敬,只是今日他们欺我爹娘太甚,外人外人说个不停,是可忍孰不可忍?与曹氏行了退拜礼,和丫头子回屋了,曹氏见着局面那还有甚心思吃饭,气冲冲的走了,钟二嫂子见曹氏走了,自己也跟着曹氏去了,胡别古也想开溜,见刘知县坐在桌子上吃的响唰唰的,自己也不好走开,刘知县与胡别古道:你吃哩,看我作甚,咱脸上有饭菜哩,他们走是他们走,咱爷俩该吃吃该喝喝,没得走了倒是想让咱们这一大家子饿肚子哩,刘乐天与叶姨也是哪管你谁高兴谁不高兴,只管吃就是了。

吃着饭刘知县道:后日你金伯伯要叫咱家一家人去他宅上吃酒,刘乐天道;家里甚事?我与雪儿从十王殿回来时遇着一尼姑,说她师傅红锦师太在咱上林金乡宦家做个祈福去灾的道场,可是咱金伯伯家哩?刘知县道:可就是你金伯伯家哩,咱以前看不起那红姑子,听了那周千卫说那红姑子怎么圣灵,怎的灵验也是半疑的,你金伯伯前几月得了个急症,几乎死绝,请了萧太医,开补汤的冯太医都说为你金伯伯准备后事,大大小小的郎中请了个遍,无一人起作用的,家里棺材,板子,寿衣都准备齐全了的,还是你金伯伯的媳妇子有见识,经常和那红锦师太来往,说那红锦师太有神通,念那经文治好老鼻子多的人哩,专和那阎王爷抢人哩,就找了红锦师太和她传室弟子,钵儿师太两人与你金伯伯做了一场去病消灾的道场,做了三天三夜,可是也怪,刚做完你金伯伯就问你杨婶子要汤喝,喝完汤就噗的一下从床上跳起八仗高来哩,登时走下床来在他院里,连着跑了数趟圈子,又往天上跳了几跳,口中不断说甚,谢佛主救命之类的话头子来,你杨婶子以为你金伯伯回光返照,差点没把你杨婶子吓出病来,心道就是回光返照也没得这般悬乎的,你金伯伯道:你这婆娘好歹也做点好吃的与我吃吃,饿了这几日了,肚里空空的,你不要想咱是甚回了光了,咱这是佛主保佑,咱又活过来了哩,喜得你金伯伯一家人扣天谢佛主的,叶姨与刘乐天道:你看这红锦师太这般灵验,连公公也刮目相看,她徒弟定也是灵验的,你还不甚敬重人家,那一路多亏的俺,不然佛主怪罪,哪里还有肚里的崽子哩,刘乐天道;咱不信她红姑子又那般神验,怕是她自己时运好撞着的,咱金伯伯也是请那冯太医作甚?他只懂开十全大补丸,连咱雪儿有了身子都看不知哩,请没请吴老先生来看哩?

刘知县道:我儿怎的平时素来夸赞这冯太医,怎的一时转了风向了哩,刘乐天到:咱不是说了哩,她把咱雪儿有了身子,她给咱雪儿开泄汤药哩,差点没把个金娃娃屙出来,还是吴先生来了才看好的哩,刘知县道:你金伯伯怕是没请那吴老先生哩,这些我确实不知的,只是知那红姑子还是灵验的,那一日姑子也在,你去问问她,叶姨心道:她蔡姐儿说俺没敬那平等王爷,俺正好去问问那红锦师太知不知那黄泉事录的书,俺听了那蔡姐儿说那些,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定要去问问那红锦高师,刘乐天道:后日咱就是庆贺金伯伯从那阎王手里挣踹出来哩,刘知县道:然也,我儿聪俊也!胡别古听了把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刘乐天道:胡伯爷,你头进了水可是?怎的一个劲打摆子摇哩?胡别古道:当不起这一声伯爷,少爷还是叫咱胡老涅,胡老颉,少爷少时都叫着咱不肯多多的与你银子,叫咱老颉哩,俺这是耳里听了难听的话,要把那话甩出去哩,刘乐天道:甚话难听?胡别古道:甩出去记不住了哩,吃了几口饭菜,佯装肚子疼,与刘知县告退了,叶姨道:胡管家定是听了俺公公说你甚是聪俊,才摇了头儿的,刘知县道:他十几岁就做了咱爹的伴童,对咱比咱爹都好,人是绝对的老实好人,对咱刘家向来忠心,你不要再后面乱嚼他舌根,叶姨低了头哑了舌不说了,刘知县站起来与那些家人婆子道:今日是我儿生辰,又是中秋,大家吃好喝好,咱还有公事在就不陪着大家了,众人道;大老爷慢走,咱们在吃点,刘知县也就散了,刘乐天与叶姨也接着散去。

曹氏回去屋里气的吃不下饭,钟二嫂子走在曹氏身旁劝道:大奶奶好歹吃茶,没吃没喝的当心身子,曹氏道:咱还吃的下甚?这婊子无缘无故的说甚外人?咱不是让哥儿与她说了少奶奶的爹娘要来,叫她注意着点,那白氏不是好惹的,怎么这批嘴说出这些话头子来,叫咱好一顿气,你可见过咱姐儿进入刘家来,发这大火气哩,今日你少奶奶说的那翻话,咱怕她舍了咱乐儿哩,钟二嫂子道:少奶奶是真心喜咱哥儿,想是舍不得做出那事,曹氏道:咱看着不像,那娼妇哪里是喜着咱乐儿,分明是看着咱刘家的名分,财资些,白氏今日好生厉害,怕是要劝着咱姐儿离开咱刘家,钟二嫂子道:只要咱哥儿不给休书,姐儿定是无法离开咱刘家的,曹氏道:你这一说也是,宽了咱的心了,咱蔡姐儿才色兼备,最主要又颗向善的心,有她在咱乐儿身边,咱放心,不瞒嫂子说,近一年来俺老是梦见与咱儿赐名和当初救咱乐儿的女先,梦里都是些不好的事,咱怕这刘府出事哩,钟二嫂子道:梦里不好,定是好的,咱奶奶初一十五都吃了素,向了佛爷,又与静心庵的红锦师太来往颇频,天爷是万万不与咱刘府降灾的,大奶奶说了,等那娼妇生了不管是闺女,还是带把儿的,都过继给俺少奶奶,把那娼妇往出一撵,大奶奶与俺在出些力,不叫咱爷儿和姐儿不好的,曹氏道:你说起红锦师太咱到忘了,后日金乡宦家里有喜事,本来要见阎王的人,红锦师太给做了三天的去灾道场,要叫着咱一家子去吃酒,钟二嫂子道:吃酒去就是,奶奶为甚这表情,烦恼甚哩?曹氏道:那金乡宦的闺女与咱姐儿最是要好,今日出了这事俺怕咱姐儿不去,走这些个名家,咱打算不打那叶姨姨去,可她知道不得闹个不停哩,她现在有了身子,倒是叫咱这把刀子使不上力气,这叫怎好?

钟二嫂子道:咱叫着哥儿过来,大奶奶您与哥儿说就是哩,叫俺哥儿不要与她说,曹氏道:倒是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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