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挑粪还真是当时的暴利行业,两头赚。
在六合城买房子后,我并没有搬出阿诸的家。一个原因是住惯了。另一个原因是我在六合城里没有相好的。
一个人回去那个冷清的新家,谁为你立黄昏?谁问你粥可温?
相比之下,我情愿在阿诸家中,抱着尘月的狗腿睡觉。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尘月居然跟狗私奔了。
就在它私奔的一个月前,我就感觉到大事不妙。从东大街来的一只大黄公狗,整天在房前屋后溜达,和尘月眉来眼去,还经常叼一些骨头给尘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在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尘月趁着我们熟睡,偷偷跟着大黄公狗跑了。真是狗大不中留。我和阿诸在六合城里到处找,可一直不见尘月的踪影。
我们怀疑,尘月有可能出了六合城,跟大黄公狗去浪迹天涯了。现在,我想见而不能见的又多了一个,除了山里的阿青,还有私奔的尘月。
阿基米德曾经说过,麻烦就像不速之客,总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闯入你的生活。现在,阿诸就有了麻烦。
那一天,我做完一单大粪后,回来发现阿诸的脸上有一道小伤口。我和肥皂都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阿诸淡淡地说道:“不小心被狗咬了。”
显然,阿诸不会撒谎,他肯定碰上了麻烦。他闪烁的眼神是藏不住任何心声的,但让他吐出真言也很难。我和肥皂看破不说破,但已经秘密达成共识,盯梢他。
第二天,我请了附近一名老妇人,帮忙照顾两岁的专毅。我和肥皂前去无饿不坐食肆周边盯梢,察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饿不作食肆的生意还不错,客人们进进出出,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大概中午一点的时候,街道上突然来了八个人,高声呼喊阿诸的名字。阿诸闻讯走了出来。
仔细观看,我认得这些人,他们是六合城新崛起的地痞。为首的两个人,一个叫初一,一个叫十五。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说的正是他们。
我看他们在街上对阿诸推推搡搡,知道大事不妙,便赶紧朝他们跑去。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行不行。”
我走上前,挡在阿诸前面,试图当个和事佬。因为我们都是做正当生意的,不想惹这帮地痞。
“阿诸要赔钱,否则你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谁啊,再不让开,连你一块打。”
“你算哪根葱,也想来劝架。”
初一、十五这帮人对着我们口沫乱飞。
“请问赔什么钱,阿诸欠你们钱吗?”我当时是想,如果是小纠纷,花点小钱了事也可以。
“前两天,我们老大初一在你这吃鱼,被鱼刺卡到喉咙了,害得我们老大的嘴巴都烂了。我们数过,那条鱼一共四十三根刺,赔给我们四十三个铜钱,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一听这话,头皮都炸了。自己吃鱼卡到鱼刺,还赖上阿诸。
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我回头看了阿诸一眼,他点点头,眼神十分的坚定。打!打他们!赔鱼刺钱是吧,我和阿诸决定用拳头赔给他们。
可惜的是,当时阿诸身上没带鱼肠剑,我也没带长柄粪叉,我们两个赤手空拳扁他们八个。而初一、十五他们当中有三个人是手持木棒的。但这一架打下来,却是他们输了。
阿诸不但剑术比我厉害,拳脚功夫更是在我之上。初一的门牙被我一拳打掉了两个,十五的两只眼睛被阿诸揍成了熊猫眼。阿诸的搭档田土狗也跑出来帮我们打这帮兔崽子。
这场街头斗殴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当中有四人一看势头不妙,撒腿就跑。阿诸把十五摁在地上,初一和另外两人远远看着,不敢过来。阿诸举起拳头,准备暴扁十五一顿。
但是,这时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住手,不许打架,跟我回家。”
肥皂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阿诸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阿诸的搭档田土狗手提一个板凳,梗着脖子,站在肥皂身后。阿诸一愣,松开十五,乖乖地站起来,跟着肥皂离去。
我大声喝道:“还不快滚!”
初一和另外两人上前搀扶着十五,快速地离开。我也走了,一瘸一拐地跟在阿诸后面。
不经意间,我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很独特的一个人。那个人的头发一半白、一半黑,一身贵族打扮,身边还站着两个侍卫。
他微微一笑,看着我和阿诸。想必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当时我并没有多想。
回到家后,阿诸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相视大笑。但我很快就变成了苦笑,因为下巴肿得厉害,一笑就疼。
刚才那一架,我全身都挂彩了,敌人的木棒和拳头也给我留下不少肿包。当然,阿诸也没比我好多少。他的左脸颊好像八月熟透的桃子,头发被人抓下来一大把。
“阿郎,还疼不疼。”肥皂用手帕沾水,细心地帮阿诸拭去身上的血迹。
阿诸柔声说道:“有一点点疼。”
当时,我就坐在板凳上,看着肥皂温柔地照顾阿诸。这婆娘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凶得像个母夜叉,一回到家,就做小鸟依人状。
肥皂泛着泪花,摸着阿诸的脸,轻声说道:“以后尽量不要和那些人一般见识。看到你受伤,我心里难受。阿郎,这里还疼么。”
阿诸伸手擦去肥皂的泪水,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阿肥不哭,我不疼了。”
看着他们两人你侬我侬的模样,我莫名地酸了,真心嫉妒了。这一刻,我是多么希望阿青在身边,像肥皂一样照料我。
“哎呀,老子疼死了。有没有人管一管啊,从内到外都疼麻了。”
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两个,在我面前撒狗粮,便浮夸地喊了起来。阿诸哈哈大笑。
肥皂也破涕为笑,把手帕扔在我的光头上,说道:“老娘不管你们了,去做饭。”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伤员,一下子冷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