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小白回来之前,我赶紧去洗了个澡,还特意弄了一些蒜泥,涂在头上,去去味。可是姜小白一进屋,还是闻到了,这婆娘的鼻子好像跟狗一样灵敏。
姜小白问我,今天是不是先掉进酸菜坛子里,接着爬起来,又掉进腌咸鱼的池子里。她是笑着问话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我只好实话实说,把绿水可以长毛的事讲了,她听了以后更乐了。我突然发现,姜小白笑起来的时候,并不像阿青。阿青是冰,而她是火。
到了晚上的时候,姜小白和往常一样,抱着我睡觉。也许,我的头皮上还是残留着一些酸臭味。姜小白闻到了。
她起身离开床,开始做呕吐状。还好,只是干呕,并没有真的吐出东西。
“怎么啦,我的头真的很难闻吗?”
姜小白点点头,说道:“郎君,我一抱你,就闻到那股味,实在有点……哕。”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睡。”我叹了口气,起床穿衣,准备出门。
“这么晚了,郎君你要去哪里睡?”
“我和师尊一起睡。”说完,我就离开了。走在路上,我想了又想。既然自己的婆娘都嫌弃我,去了师尊那里,他能给我好脸色看吗,何况又这么晚。
突然间,我想起了一个好地方——皓宇的家。
皓宇是墨十九养的一条公狗。墨十九非常喜欢它,特意给皓宇单独搭建了一间狗屋,狗屋里面还有一张大大的狗床。平时,我和墨十九走得比较近,自然和皓宇也成了狗朋友。
到猪朋狗友家睡一晚,应该不会为难皓宇吧。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空着手上门,去狗家床上睡,好像不太合适吧。
于是,我掉个头,偷偷回家,拿了两块姜小白嚼剩下的骨头,算是见面礼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皓宇还没有睡,远远就闻到了我的味道,从狗屋出来,对我摇头摆尾。喂给它骨头后,皓宇更加开心了,不断亲昵地蹭我。
看天色也不早了,我抱着皓宇,钻进它的狗屋,一起睡在它的狗床上。我估计,在皓宇的狗生中,它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一个男人三更半夜爬到它的床上。
在婆娘都嫌弃我的时候,皓宇收留了我,还用脸不停地蹭我的光头。它一点也不觉得我酸臭,难道,它偏爱这一口?
那一夜,我抱着皓宇,想起多年以前的夜晚,也是如此温柔地抱着尘月。
只是时过境迁,人是狗非。
不知道在这样的月色下,远在天目岭的尘月是否一样会想起我?它是否安好?
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我趁着大家还没有醒,匆忙钻出狗屋,慌慌张张回到家里。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毕竟,我是一名已婚男子,三更半夜钻进一条成年公狗的床上,虽然什么都没有干,但万一被人看见了,解释不清楚。
三天后,又要进去小屋,开始第二次泡头。这对我来说,无异又是一次肉体和灵魂上的折磨。我咬着牙,坚持住了。
到了晚上,我偷偷藏了两块肉,准备拿给皓宇。结果被婆娘发现了。
“郎君,你拿肉干什么?”
“嗯,师傅最近有点瘦,我拿点肉给他,补补身子。”
我神色慌张,随口搪塞一下,便出门去找皓宇。这肉就算是住宿费吧。那晚,依旧是小窝一夜和狗睡。
尴尬的是,我这几天偏偏常碰见墨十九。而且我每次看见墨十九的时候,他碰巧都抱着皓宇,热烈地亲吻着自己的爱犬。
我记得,晚上的时候,皓宇也是这样,热烈地吻我的光头。狗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这就好比,墨十九明明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但看起来,就好像是我偷了他的老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万恶的绿水,也没有当初那么强烈的呕吐感。那股味,我都闻习惯了。疗程的最后两次,我甚至有点喜欢上泡在绿水里的感觉。
可能,无论再苦、再累、再臭的事,只要坚持了,你就习惯了。
总算结束了长达三十六天的第一阶段疗程,我轻松多了,同时也很期待,头上能长出些什么。但更期待的好像不是我,而是师尊和墨非。他们两个是天天来看我的光头。
按照他们两人的意见,我暂时不需要进行第二阶段的疗程,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我现在都不用照铜镜,光从他们两人的表情和讨论中,就能猜出来我头上的变化。从他们越来越多的惊叹声,我非常肯定,这些绿水是有效果的。
有一天上午,我下地干活的时候,感觉头皮有些温热的感觉。我抬头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太阳,并不是很在意,这应该是晒太阳太久的缘故。
哎,这天实在是有点闷热,我从田地里出来,收工回家。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我转头向水面看了一下。等等,看上去,水里面的我好像有点不对。
我再往前走两步,贴近平静的水面,慢慢蹲下来,吃惊地看着水里倒映的自己。这个人,他怎么会,怎么会头上冒烟?
当时,我心里真的害怕极了,用着发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头皮。还好,头上并没有着火。
然而,我的手居然不小心摸下来一张头皮。我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头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向来,我的头皮坚硬无比,没有任何一只蚊子能够从头上吸走我一滴血。
而今天,仅仅是轻轻一摸,居然扯下来一层头皮。我再次瞪大眼睛,仔细看水中的自己。
这次真的实锤了,我头上真的是冒烟了,冒的还是青烟,但是一点也不觉很热,只是感觉有一点点温。
下一秒,我像一只被咬断尾巴的野狗,死命地向墨非的房间跑去。蜿蜒的小溪边上,响起我惨烈的叫声。
“救命啊!我冒烟了”。
我可以保证,那是我奔跑速度最快的一次,绝对超过人体的极限了。路边的树木就像见到鬼一样飞快地倒退。我的脸颊在风力的作用下,甚至凹陷进去。
这些我都没有心情理会,现在只想见到墨非和师尊,越快越好。“砰”的一声,我一脚踢开了墨非的房门。谢天谢地,墨非和师尊这两个老贼都在这里。
“我……我……头。”在见到他们之前,我心中有一百个问号。但是这一路急奔实在是太费体力了。我气喘如牛,只能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并指了指我的头。
墨非和师尊几乎是同时放下手中的茶杯,并向我走来。愕然、惊讶,这是他们两人最初的表情。
等等,他们的表情好像变了。从他们脸部肌肉的变化来看,我不难看出,他们是在笑,而且是那种肆无忌惮的大笑。
我相信,如果当时地上有砖头的话,我会毫无犹豫地捡起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