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理由,既不会伤到我们和墨非他们的感情;也不会落下话柄,说我们怕事,遇事只会跑路。
果然,墨非欣然支持我的决定。那天,他们还给我们送行了。临别时,墨非叮嘱我,要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陪陪父母。墨非的眼睛依旧清澈、真诚。我不禁有点羞愧。
我们一家和师尊南下了。十多天后,我终于回到自己的家乡。
这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家乡的景虽然没有变,但人却变了好多。村里的少年郎,许多我已不认得;个别故友,已经不在了。刚进入村口的时候,村里人一时也不认得我。
因为,此时的我已经长发及腰了。三十一年来,老天欠我的头发,全都长回来了。近三年的时间,我都没剪过头发,有点舍不得。是该理发了。
“这不是光头…阿侠吗?”有一个大娘终于认出我。
“是啊,老牛他七姑,是我,我回来了。这是我师傅,这是我娘子、小儿。”
当我进一步介绍,我师尊和娘子都是贵族时,老牛他七姑的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在那一刻,我暗爽!顿时,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传遍了村庄。当年那个光头驴回来了,不但长出头发,还有老婆孩子。而且,光头驴,不,阿侠的老婆还是贵族。了不得啊!
在村人的目光注视下,我就像个旗开得胜的大将军,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在地里干活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都赶回来了。一家人相聚都是热泪盈眶。
相见不言何以归,十载归来亲人欢。
雷打不动在他祖父、祖母、伯伯的怀里抱来抱去,不曾落地。当晚,我出钱在村里大摆酒席,宴请全村老少。当然,这也是装逼的需要。
席间,乡亲们关注的点全在我的娘子姜小白身上,特别是我多次强调她姓姜之后。全村老少都惊呆了。我一个乡巴佬,居然娶了一个上古贵族血统的年轻女人。
要知道,在当时,只要是姓氏中带有“女”字偏旁的,基本上都是贵族。比如姓姚、姒、妘、妫、姞、嬴。但最牛叉的还是姓姬的和姓姜的,这是姬发和姜子牙的姓。
很早以前,列国国君和大贵族,非姬即姜。这些带有“女”字偏旁的八大贵族集团不断生根发芽,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但是后来,新的贵族不断崛起,并对旧的贵族举起屠刀。八大贵族便渐渐陨落,退出了历史舞台,有些姓氏甚至几乎灭绝。
他们之前有多辉煌,后来就有多悲惨。
历史其实也是个渣男,迎来新人弃旧人,唯一不变的好像只有历史那张床。
回家以后,我并无事可做,整天在村中闲逛,不是和村东头的八大姑、八大姨聊些八卦,就是和村西头的几个老头打半天的竹牌,消闲娱乐而已。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出钱请了几个工匠,建了三间房子。
倒不是因为家里床位紧张,纯属于风俗习惯的原因。因为我父亲给我建了一间房,所以我也要为我的儿子建一间房。
考虑到将来,我和姜小白可能还会生几个儿子,我便多建了两间。反正,我在蓟城开不良堂的时候,也赚了不少钱。
第二件事是买墓地。那天,村长石青来找我闲聊,念念叨叨个不停,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买个墓地。
“村长,我今年才刚刚三十二岁,现在就买墓地,是不是早了一点。”
“阿侠啊,不早了。现在好多年轻人,还没活到你这岁数就挂掉了。人啊,一定要未雨绸缪,不要等到死了,才想起来买墓地。到了那时候,可就晚喽。”
看我依旧犹豫不决,村长石青咬咬牙,说道:“现在买墓地,送棺材一副,柏木做的,千年不烂。”
赠送棺材?我有点心动了,便问道:“要是多买几块墓地,能不能多送一副棺材?”
村长石青吃惊地看着我,坚定地说道:“不能,买一送一,不能再多了。再说了,人就死一次,用不了两副棺材。”
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于是,我准备买三块连体墓地,我一块,师尊一块,姜小白一块。谁知姜小白这婆娘哭哭啼啼的,说不用给她买墓地。
“那你死了以后,住哪?”我十分不解,便问她。
“死后和你睡在一个墓地里。”
“那棺材呢?”
“棺材也和你合用一个。”
我呸!这婆娘这么抠门,死后还想和我睡一个棺,挤都挤死鬼了,门都没有。
最后协商的结果是买两块墓地和一副棺材。我和师尊去看了各自的墓地,都很满意。
“左青龙、右白虎,中间有头牛。这真是个死的好地方。”师尊看了一会风水,大为赞叹。
顺着师尊手指的方向,我定睛望去,左青龙指的是一个小山丘,右白虎指的是远处的一条小溪,恰好两块墓地前方有一头牛在吃草。真是太应景了。
师尊越看越喜欢,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起来。此情此景,我和师尊顿时都有生不逢时的感觉,恨不得早死。
我甚至都想给自己再买一块,但想到一死不能埋二墓,便只好算了。只有那姜小白在旁边怯声怯气,欲言又止的,真是啥也不懂。
我在家乡一住,就是半年多。我的生活过得很安逸,连手上的茧也消失了。有一天,家里人一起吃饭。父亲突然问我,“你的剑是不是很久没磨了?”
“好像是的。”
“今天我帮你磨了。”
接着,父亲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前几天,隔壁村有只羊,被天上的雄鹰飞下来,抓走吃了。
“嗯,那很好啊,吃了正好,羊肉很补的。”我毫不在意,随口说道。
“我们村本来也有一只鹰,在天上翱翔。可惜,自从回家以后,整天窝在屋里,羽毛掉了一地,以后别说去抓羊了,可能飞都飞不动了。”
父亲说完这句话。屋里所有人,包括师尊在内,都看着我。我马上领悟过来了,这只掉毛的鹰,很有可能指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