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现在自己身份不同了，没理由再躲下去。她抬起头来，在清冷的月光中仰望他的脸。

他逆着月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愈加明显的下颚线显得脸型更加瘦削。他在黑暗中半天没说话，抓着她手腕的手用了下力，又瞬间放开。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她，有太多的情绪想表达，但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了三个字，“还好吗？”

颜若轻嗯了声，才又听见他沉声问道:“景先生说的……”

“是真的……”她没等他问完，就开腔平静地回答道。她知道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事实，包括她自己。

但自从心里有了目标，之前觉得难以接受的一切都变得得心应手起来。再次看到他，她更坚定了自己心之所向。

听到她的回答，他的眉间的川壑深深地皱起，心脏像被人用手攥了般难受。他突然猜不透她现在平静背后，藏着的是什么样的态度。

是找到亲生父亲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是自己成了毒枭骨肉的怨恨，或者还在这两者之间挣扎。

据他了解，她虽然性子清冷，但善恶分明，向来都是嫉恶如仇。现在脱去了那清冷的外衣，总是淡淡笑着的她，对于自己这玩笑般的命运，是反抗，还是接受？

他们都没再说话，他盯着她看了良久，眸光愈见幽深。他满心怀疑，同样颜若也不是完全信任于他。

这段时间他们总是在背后谈论他，连一向自恃的阎王都不吝夸赞。尤其是今天，能让景洪岩亲自要求参加高层例会的，他绝对是没少为组织出力的。

这有点颠覆了她之前所坚信的东西，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他的判断了。

黑与白，本来是那样分明，但往往就在那一念之间。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还有许多善恶难辨的人和事，比如眼前的他。

两个人在黑暗中对峙了很久，谁也没开口，连呼吸都在克制着，直到门外响起景凡的声音。

“川子，你在二楼吗？温叔让我来叫你呢，我爸那边好像还有事要吩咐。”

江川俯身过去，摸到了她腰后的门把手，他凑到她耳边故意压低的声音，低沉又魅惑，“我会重新认识你的，景大小姐！”

颜若却揽过他的肩膀，也往他耳边凑了凑，笑容在脸上却没在眼里，她声音依旧婉转却清冷，说的话让他虎躯一震，“我姓颜，不姓景！”

过去不姓，现在和未来也不会改。她不知道曾经洪岩严与她母亲有过怎样的情感纠缠，但那毕竟是他们的。

与她无关。

江川下了楼，对景凡的解释是，颜若刚才掉了个东西，他帮她送过来。景凡一副我就笑笑不说话的表情，可见他对江川与颜若之间的感情还是持保留意见的。

即使颜若无端变成了他的妹妹，他也是无奈接受，毫无半点忤逆之心。因为他心里知道，江川与颜若，他们是一路人，是一路与他们走着不同道路的人。

虽然江川这些年一直在他身边帮衬他，帮他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帝国，但他觉得自己从来就没看透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