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轻柔的伸出手,将青岚鬓边的发丝挽到耳后。
然后握住青岚的手,扶着他先上了马车。
她坐在马车里,偏头看着令自己赏心悦目的正君,闻着他身上清浅的冷松香。
只觉得心也宁静了几分。
“今日可去哪里走了走?”
青岚摇摇头,笑道,“在主君那坐了会。”
聊了……很多。
顾凉揉了揉他的手,“那可有空随我四处逛逛?”
方才在宴席上,听隔壁桌的说护国寺的桂花开了。
几度秋意浓,最是桂花香。
她便想着要带青岚去看看。
正巧中秋将至,还可以折上几支回去做些吃食。
想必便宜爹也开心。
青岚微微弯起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孙瑛、贺冬:去喝酒就没空,去看花就有空……是我俩站得还不够高吗?
另外一架马车上。
一双白皙的手掀起纱帘,目光沉沉的看着那辆顾府的马车逐渐走远,低声道,“回吧。”
“公子……听闻护国寺的花开得甚美,今日主子给您放了假,不像先前那样要早早回楼里,咱们要不去逛逛吧?”
奴侍见他情绪似是有些低落,便轻声问道。
“不必了。”
西妩神色黯然的垂下手,缓缓闭上眼睛,遮住了眸底汹涌晦涩的哀意。
“……花开得再美,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原来能配她之人,也是那般清隽雅致的男子啊。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右掌上的伤痕,那处已经结了疤,现在隐隐泛着痒意。
这是他拒绝服侍一位夜宿的贵客时,留下的伤口。
那贵客即便是对他的拒绝再怒不可遏,也还是怕惹事,便仓惶跑走了。
他是琴魁,却伤了手。
这次慕容府的赏菊宴,主子原本换成了月泠,可他想来。
主子说,不能弹琴,来了又能如何。
他不服。
不能弹琴,还有这张脸。
他在一月内跟楼里的舞伶学了绿腰,练得脚尖都磨破了血。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摘去了脸上的面纱,露出这张曾经他最憎恶、也最怨恨的脸。
才能站在这轿辇上,与她的箫声一道,轻舞一曲。
顾凉的萧声,同她本人一样,都是淡淡的。
淡淡的疏离,淡淡的有礼,淡淡的克制。
他曾也一直觉得理应如此。
可是今日——
却让他撞见了她并不冷淡的模样。
她会因为一个男子的到来眉眼带笑,她会轻缓的为他挽发,她也会温柔的牵起对方的手。
也让他突然生出几分绮念——
如果今日。
她知道他的手受了伤。
那双素来冷淡疏离的眼眸里……
会生出怜惜的情绪吗?
“公子,您别碰了。”奴侍紧张道,“大夫说您只需好好养上月余,配上雪颜膏,不会留疤的。”
是啊。
不会留疤。
西妩朱唇翘起,端的是妩媚动人。
“长离,别怕,我不会伤到自己的。”
这双能弹出让她称赞欣赏乐曲的手,他又怎会自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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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罗裳坊。
顾凉提着茶壶,把茶汤淋在麒麟茶宠上,耐心的等荀丰读完。
荀丰翻着她带来的“策划案”,时不时掏出帕子擦了把汗。
不是被吓的。
纯粹是激动的。
她透过这个策划案,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成为大乾第一布商的美好前景。
恨不得立马拿笔把契书给签了。
“善人,您所列的款项,鄙人都同意,是否能按分成合约来写契书?”
荀丰有些抑制不住嘴角疯狂上扬的笑意。
忍一忍,不要吓坏了善人。
哈哈哈哈。
……根本忍不住啊。
顾凉点了点头,“可以。”
她这两天认真的分析过。
罗裳坊本身的实力。
老字号,技术路线纯熟,布料质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