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若记得不错的话,这家伙应该是被荀安安顿在外院的厢房了,却不知他是怎么混进来的,还如此大摇大摆。
“荀安竟然让你进来了?”
不出所料的,慕辞果然嗤笑着翻了个眼,“我要是等他许可的话,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再见陛下了。”
他这话说得言表撩拨之意,语气却又戏谑得叫人品不出暧昧,花非若无言应接的,便笑着横了他一眼。
女帝娴静温雅,哪怕听他如此出言不逊,也丝毫没有怒意,倒像是对待寻常朋友那般只是笑着幽怨。
瞧着女帝如此态色,慕辞胆色横生,于是满面笑色玩味的凑了过去,黠然问道:“你刚刚是在跳舞吗?”
“算是吧,怎么了?”
他都这么问了,还能是为什么!
不过慕辞一向不吝于直言自己的打算,于是笑嘻嘻的继续求言道:“你继续跳嘛。”
花非若见他那对浅色的瞳仁笑盈盈的存满了期待,自然不忍为拒,于是媚眼缠开抿唇一笑,拈起兰指挽肘将腕子运力一翻,手中那方绢帕便柔然有劲的轻轻弹在了他脸上。
绢帕里的香韵轻然拂入慕辞鼻息间,缠得风流戏了他一个恍惚,却接着便听一道亢悦妙嗓,连珠般的给他送了一句韵辞:“你个不正经,不过庭前翻起几个手花,你便当人栏里风尘,碎银几两,台前吆喝?”
他这一下属实是将慕辞逗得愣了神,且见他莲步翩然,又将身韵一转,眼中秋波涟涟勾缠,一瞥一顾皆是要将人魂摄了去。
“女为悦己者容,萍水之缘不留顾,月下花前取君诺,妾舞只赠郎君。”
辞末时,花非若吟着尾韵将那缠丝的目光一收,刹那便脱了娇娥含羞之态,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慕辞也是听见了他的笑声才骤然回过神来,便笑着嚷道:“你若不是女帝,我还真以为你是哪个园里的伶人呢!”
花非若则回之揶揄:“说不定就是哪个园里的伶人呢?”
慕辞笑着“切”了他一声。
这等鬼话他岂会信。
两人戏谑罢了,便一同坐在廊下,瞧着日傍西山,最后一抹晚霞也渐而暗淡,墨色自东天浓染而来,却薄在了西方曛坠的边缘。
看着天边的落霞美景,花非若也将神识全然放空,终于得到了这几日以来最轻松的时刻。
两人皆安静的赏了日落片刻,慕辞却寻隙偷偷瞥了他一眼,想起了什么,便又以肘轻轻抵碰了他一下。
“那天你在祭堂里没有应我,当时你到底在跟什么东西讲话?”
花非若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些天了,他竟还惦记着此事,而忆及那墓里的情形,愁思便又重回了心头。
“你就当是那里的鬼灵吧。”
虽说慕辞也约莫猜得到答案许是玄乎的,但亲耳听他答言“鬼灵”时还是不禁有些诧异,“这世上当真有鬼神之属?”
此问,花非若深思了好一会儿,然无论哪个笃定的答案都似乎是偏颇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你怎么又卖关子?”
花非若却态若冤枉的笑了笑,“不是我卖关子,是这种事原本就难以捉摸。”
“不过说来也怪,当时那堂中明明没有风,可所有人手里的火折子却同时熄灭,且无法复燃,但你说完话后又都点亮了……”
也正是亲见了这么一场古怪,慕辞才一直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但与其说那是鬼灵……
慕辞思索着,眉头微微蹙起,却于此时,花非若答道:“也许冥冥之中确实存在着我们不了解的某种力量吧。”
“也许吧,毕竟这世间之大,有时也确实存在些叫人难以琢磨的异术……”
他突然提起异术这个概念,顿时也叫花非若来了些兴趣,“你见过哪些异术?”
方才那句话不过是他无心所出,花非若问来却叫他回了神,想起自己当下还正“失忆”呢,于是摇了摇头,笑道:“也许见过吧,不过不记得了。”
花非若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慕辞立马续上话头:“你就不能给个准确点的说辞?”
“什么说辞?”
“你方才说的,冥冥之中我们不了解的某种力量。”
花非若笑了笑,道:“世人皆言鬼神,却又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我们连鬼神究竟是什么都不能了解,又如何断言它们究竟存在与否?”
“通常来说,神不就是引领天地、四时万物之主,而鬼则是人死后其魂灵所化之精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