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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洛完全没注意到林轶正阴沉的脸色，低头往前走着。

天很黑，巷子里只有唯一一盏微弱的路灯，时不时能看到一两点火光，仔细看是或站或坐的社会青年点的烟。

不得不说这种画面还是挺可怕的，林轶正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

他酝酿了半晌，才挤出句话：“如果今天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你多担待点儿。”

归洛对他笑了笑，说道：“没有。你的朋友们，都挺好的。”

“他们从小到大可很少被人说好。上高中之前的我也一样。”

林轶正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归洛摇了摇头，极认真地说道：“你也很好。如果有人认为你们不好，那是他们的问题。”

这话怎么说得这么不讲理？

林轶正无奈地笑了笑，“这世界上，总有人爱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评判别人。曾经我很厌恶这种感觉，但却没办法改变什么。”

归洛望向他深邃的双眸，感觉他似乎正在回忆什么不太好的往事，缓缓说道：“你说得对。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但那又怎么样呢？总有人不是那样的。就像你和你的朋友，总有跟我一样觉得你们很好的人。”

林轶正像是想要跟她分享什么，边走边说道：“初中的时候，我和陆嘉树、周泽烨一起打架、逃课，什么都做。但没人知道这背后的原因，因为老师根本不会听你说。被定义为坏学生，说的话，根本没人信的。”

林轶正自嘲地笑了笑，“做乐队，没人理解。所有人只会觉得我们不务正业。他们只会嘲笑我们，觉得我们在白日做梦。”

“陆嘉树整晚整晚地练吉他、练歌，周泽烨的鼓被他爸妈毁了，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偷偷练习，韩睿背着爸妈改了高考志愿留在华江，就是为了继续和我们一起做乐队。他们都还在坚持。”

“可是，没人在意这些。甚至我也离开他们了。我多不甘心啊。”

“陆嘉树和周泽烨还没成年，什么事自己都做不了主。韩睿大学毕业也要面临更现实的生存问题。所以，我得帮他们。”

林轶正今天的话很多，他不知是被触动了什么，就想把这些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归洛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林轶正明显情绪不太好，但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当好一个倾听者。

林轶正顶着“全市第一”的光环进入高中，连她也没想过他会拥有这样一段过去，但他就这么平静地揭开了自己的伤疤给她看，要说平静地倾听恐怕是有点不现实的。

归洛的鼻子有点酸，但尽力克制着自己，眼睛注视着林轶正的一举一动。

突然归洛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他拽了一下，她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撞上巷子边上的垃圾桶，要不是被他一拽，可能就直接撞上去了。

完了……自己又因为看他搞出这种乌龙……

林轶正放开了她的手臂，并没有出现归洛想象中那句“又看我看得入迷了？”。

林轶正只是关切地问了句：“没事吧？”

归洛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你。”

这是她第二次对林轶正说“相信”，相信他可以帮到他们，相信他选择的这条路。只要他想做，她相信一定可以。

林轶正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女孩，是那么柔弱，却能说出这么坚定的话语。

“相信”这个词，本身就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味道。所以他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他伸出手去，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弯下腰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说道：“谢谢。”

归洛清晰地感觉到林轶正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摩挲，很快那种触感又消失了，接着便是他近在咫尺的脸。

由于距离很近，林轶正又压低了自己的高度，并且他们很幸运地停在了路灯附近，归洛非常清晰地观察了他的眼睛，这会儿怎么变成单眼皮了？

面前的人很快就直起了身子，在逆光下，他的身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微黄色的光晕，显得格外温柔。

归洛的视线没有离开他的眼睛，习惯的仰视角度，嗯，还是双眼皮。

所以，他这就是内双吗？

归洛仿佛解开了一个谜团，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林轶正蹙眉，她干嘛看着自己那样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让人很……

林轶正转过身子继续往前走，有些抱怨似的说道：“你倒是也不必看我的时候笑成那样。”

归洛摸了摸自己的脸，嗯？自己笑了吗？这确实不怪我，我自己也没感觉到啊……

九点半，归洛被林轶正送回了家。

今天出门是六点半，算起来，今天和林轶正在一起的时间接近十五个小时。

躺在床上时，归洛甚至觉得很开心。

她回想起林轶正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觉得这些就好像是两人间的秘密一样，包括他们的基地，还有陆嘉树、周泽烨、韩睿，都是别人不曾了解过的林轶正。而他愿意把这些告诉她，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把自己看成了比较亲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