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凤奶的质问,一直沉默抽烟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有些慌乱地扶住凤奶,帮她顺气:“妈,别着急,我回头骂她。”转过头来,冲着凤母厉声道:“还不快过来,非要我喊吗?”
见丈夫发了话,凤母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将菜端上桌。凤奶见凤母低眉顺目的,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凤若鸣跟在后头将最后一盘菜端了出来,刚放下,凤父严厉的声音就在头顶上响起:“快去帮你妈。”
“是。”凤若鸣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向客厅的另一边。
凤家人口多,房间少,一个房间通常有好几个用处。比如客厅,不仅用作客厅,还用作饭厅以及凤爷凤奶的卧室。
凤弟两岁那年,凤爷摔了一跤,重度偏瘫。到如今10年,都只能躺在客厅的床上。生活起居,都由凤母照顾。
而这10年里,凤家也养成了一个新的规矩。吃饭的时候,都是凤奶、凤父、凤云帆坐在餐桌上吃第一轮,凤母和凤若鸣在旁边给凤爷洗脸、洗手、喂饭。等事情都做完了,凤母和凤若鸣才能上桌吃剩下的饭菜。
凤母已经解开了凤爷衣领附近的纽扣,凤若鸣赶紧去厨房端了一盆温水出来,绞好了毛巾递给凤母。凤母拿着毛巾给凤爷洗脸、擦手。趁着这空挡,凤若鸣又从厨房里端出专门给凤爷准备的食物,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凤爷。
凤母给凤爷擦好手,终于可以上桌吃饭了。在这之前,凤奶早已把盘子里的肉都挑净了,夹到了凤父和自己碗里,只剩下些青青白白的菜叶子。凤母上桌之后,又仔仔细细地挑出几根漏网之鱼,全都放进了凤云帆的碗里,眼里满是慈爱:“乖儿子,好好吃!你下个月就要中考了,一定要保证营养。”凤云帆胡乱地点点头,扒了几口饭,就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又吃了几口饭,凤母轻声细语地起了一个话头:“爱国,你们厂里这个月的工资发了没有啊?云帆下个月就要中考了,这营养可不能跟不上啊。家里这个月添了几件新衣服,又给爸买了药,钱有些紧张了……”
话音未落,凤奶立刻就发作起来:“你这个败家婆!你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居然还敢要钱?我们家爱国可是每个月都给了你生活费的,怎么这个月才过去一半,就没有钱了?哼,还说什么添新衣服,怕不是都被你藏起来了吧?”凤奶越说越气,直接站起身来拉扯凤母的衣服:“藏到哪里去了?藏到哪里去了?我们家的钱都被你偷干净了!”
凤母吓得赶紧往后躲,一边躲一边辩白:“没有!没有!我就是看着云帆要中考了,想给他多买点肉吃。妈,云帆可是你的大孙子,你也想他吃得饱饱的、考得好好的吧?”
凤奶冷哼道:“少蒙我!当我是乡下来的老太婆——没见识吗?我家爱国是五二三厂的正式职工,云帆是职工子弟,怎么样都有高中读!你也别拿‘大孙子’的名头来吓我,这个孩子来得不明不白的,是不是我们凤家的人还不知道呢?这样的‘大孙子’,我可要不起!”
凤奶的一番话就像一把锥子一样,直直地戳进了凤母的心脏,将她胸中的委屈全都翻了出来。凤母顿觉胸口一紧,眼泪刷刷地流了出来。
一直在旁边喝酒的凤父这才终于开了口:“妈,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看明丽都哭了。”
“她哭是因为她心虚!”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