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母走得极快,用尽了她平生最大的速度。就连当年和凤父在热恋时期相见时,凤母自问都没有用过这样快的步子。
到了后来,甚至是一路狂奔,到了五二三机械厂的门口。
刚刚拐过弯,离着机械厂的大门还有一个小广场,凤母便远远的看到了那挂起的一条条横幅。
白色布条上写着黑色的大字。
“不要下岗要工作”
“工厂丧尽天良,还我青春血汗”
那些曾经的工人们进不了工厂大门,只能无奈地围在大门口,将小广场站得满满当当。
他们右手握拳、高高举起,愤怒地叫喊着。
“我们不要下岗!不要下岗!”
“让厂长出来,给我们解释清楚!”
“我们不下岗,我们也不走,我们就要在厂里工作!”
“厂里不要人活命了!还有没有王法?”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如同愤怒的浪潮狠狠地拍打着机械厂锈红色的大铁门,发出沉重而哀伤的回响。
那浪潮连绵不绝,在一波又一波的接力中越积越高,终于形成毁天灭地的气势,势要一举将那碍眼的大铁门给拍碎!
就在此时!那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哀鸣,在狂风巨浪中缓缓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白衬衫、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拿着一个掉漆的大喇叭钻了出来。
凤母认出了这个人,这是五二三机械厂的人事科主任,姓刘。
“喂喂……大家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听我说!”
虽然出来的并不是人们心中所想的机械厂厂长,好歹也是个人事科主任,和他们的下岗问题息息相关,愤怒的员工们也愿意听他说上两句话。
于是,人群在短暂的骚乱之后,终于勉强安静了下来。
刘主任咳嗽了一下,对着大喇叭说道:“大家应该都认识我,我也是五二三机械厂的老员工呢。当年我中专一毕业就被分配到了五二三机械厂的人事科,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我和大家一样,都对五二三机械厂有着很深的感情。我把它当作我的家!我用我毕生的心血和精力来建设它!在这一点上,我的立场跟大家都是一样的。”
和大家想的不太一样,刘主任并没有一上来就说下岗的问题,而是以一种深刻怀念的语气说起了自己和五二三机械厂的相识、相知。在场的都是五二三机械厂的老员工,在厂里工作了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两代人、甚至是三代人都供职于机械厂。
刘主任此刻说起往事,在场的工人们也都不禁随着他的话语回忆起了自己和机械厂相生相伴的点点滴滴,心中都是悲悸不已。
此时,工人们再看刘主任,突然觉得他不再是一个害他们下岗失业的、面目可憎的上位者,而是一个跟他们一样的、和机械厂有着深刻感情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