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拿起桌上的水猛灌了一口，想要压一压自己的火气。

等到陈海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孙副处长继续说道：“陈海，这些都是正常的调查程序，不要有抵触情绪，配合调查也是医生的分内工作。”

“分内个屁，我就知道你老孙头叫陈海来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果然让我猜中了。有什么事儿你冲我来啊，找个实习生算什么本事。” 梁主任气冲冲地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把陈海护在了身后。

“梁主任，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是医院的正常流程，请你配合。” 孙主任看梁主任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为了不激化事态，克制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正常流程？你放着我一个副主任不问，专门挑一个实习生欺负，这就是你说的正常流程？我们医院什么时候要一个实习生对医疗全程负责了。”

“我只是按程序对所有人依次问询，下一个我正打算叫你呢。”

“用不着，我既然人已经在这儿了，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这件事儿本来跟陈海一个实习生就没有什么关系。”

“行，那我问你，你既然已经初步诊断病人是心衰了，你为什么不开点儿药给病人缓解一下，事先声明啊，这话不是我问的，我是替患者家属问的。”

“因为当时只是心衰还只是一个疑似的初步诊断，我需要更多的检查来佐证我的诊断，在我没能确诊的情况下给病人开药无论对患者还是医生都是极其不负责的，因此我拒绝了患者要求开药的无理要求。而且事后我已经第一时间向医务处做了报备，还有什么情况不明的可以看我当时提交的报告和视频。”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在急诊抢救患者的时候没有用萨博机，而是坚持使用人工按压的方式做心肺复苏？”

“因为人工按压心肺复苏的抢救成本更低，是我在得知患者家庭经济状况不好的情况下决定不用萨博机的。”

“尸检后发现患者的肋骨断了6根，患者家属以此认为抢救过程存在失误，你怎么解释。”

“心肺复苏按断几根肋骨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吗？这还有值得讨论的必要吗？说完了吧，陈海，跟我回去，一大堆死亡证明的文书工作要做呢，一位谁都跟他似的闲的没事干。”

孙主任气得个半死，但无奈医务科就是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科室，好事想不到，坏事优先到。自己反正是患者医生两头受气，患者说自己和医生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医生说自己卖友求荣，吃里扒外。

回去的路上陈海没说什么，梁主任反而像是机关枪似的讲个没完，结果陈海还得反过头来安慰梁主任，不过这关应该算是过去了。

“梁主任，你是什么时候跟医务处报备的啊，我当时也是气糊涂了，一时没有想到要上报医务处。” 陈海在回去的路上问道。

“就在你上午问诊的时候啊，你一门心思扑在病人的病情上，没注意到也是正常。不过陈海，吃一堑长一智，不管什么时候，哪怕自己再怎么生气，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这次有摄像机全程录像，可以后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如果病人胡搅蛮缠，要是没有书面的证据，你就是长十张嘴都说不清。”

“嗯，我记住了。”

梁主任点点头，说道：“对了，经过这么一闹，你还会对这个病人的离去有负罪感吗？”

陈海想了想：“我也说不好，但是减轻了了很多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对了，很多医生开始都跟你一样，一心想要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但是太多这样的恶性事件让很多医生的一腔热血都凉了。记得希波克拉底誓言吗？虽然每个医学生都曾经宣誓过，并且很多人奉之为座右铭，但是能做到的太少太少。因为医生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医生。誓言中描述的是我们所憧憬的，但却不能是我们日常工作的指导。医生应该有大爱，但却不能是圣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