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没有臆想中的肝胆俱裂。
在贺言宏的葬礼上,她麻木地站在最近的地方,听着贺言宏父母的哭嚎,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也许,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他。苏淼淼这样想。
所有人都对她说“节哀”,她只觉得荒谬——跟我说干什么?
我拒绝了他的求婚,甚至连他的女朋友都不是。
离开贺言宏的葬礼,她再也没有想起过他。
或者说,苏淼淼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想起过任何人。
她彻底变了,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麻木不仁的工作机器。
她就像是被资本家设置好的工作代码,连轴转动,日夜不停地学习、工作,没给自己留下任何休息的空暇。
就好像是一旦停下来,就会想起什么,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三十岁时,苏淼淼已经成了公司里有名的单身高管。
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实习生,远远地看了她一眼,便情窦初开,一心想要去追求她。
屡次被苏淼淼拒绝,他却好像上了瘾,越发坚持不懈。
那年深秋,苏淼淼早上走到工位上,看到了实习生留在这里的包子。
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又像是被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苏淼淼呆在原地,眼泪不断夺眶而出。
原本被尘封的情感,此刻慢慢地荡漾、溢出,她情难自已,对贺言宏的惦念从心里不断涌现出来,爆发出来,她怎么都堵不住心中那个巨大的空洞和缺口。
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
明明只要好好说话就行了;明明只要告诉他自己没有准备好,觉得很意外就行了;明明只要不管不顾地抱上去,说自己愿意就可以了。
只要再多一点点勇气,就可以不管不顾成为他的妻子,就可以和他一起度过这段平淡又幸福的人生了。
那个骑着自行车在宿舍楼下等她的男孩,那个会记得她所有过敏药物的男孩,那个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保护她的男人……
都是她的错。
苏淼淼夺门而出,工作十几年以来第一次旷工。
第二天,公司里的人还是没能等到苏淼淼。
第三天,她仍是不见踪影,谁打电话都打不通。
第四天,他们报了警。
第五天,苏淼淼的尸体在老家被找到了。
谁也不知道苏淼淼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乘车回的老家;
谁也不知道她买那把美工刀时想了什么;
谁也不知道这个平生最怕鬼怪的女孩是怎么在半夜独自来到了葬着贺言宏的墓地。
她抱着贺言宏的墓碑死了,死时带着解脱而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