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枯瘦似竹竿,可怒意滔滔,就如同洪水般冲过来。
柳惊鸿就像一个普通人面对滔天洪水,下意识缩一下头。
下一刻,他立即反应过来,眉头不由一皱。
如此怯懦连贯的动作,完全不符合他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的举止。
他心中不由暗想,自己逃避现实沉眠十六年来,控制这个身体的求生意识定然经历很多事情。
他此刻反倒有些莫名期待,这十六年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毕竟这是他生来就是天仙境,一万年势如破竹登巅仙帝境界,从不食人间烟火,尊为御风曜日显圣仙君,一生从未经历过的事。
有种窥视他人的禁忌感。
咦,他忽然转念一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他能彻底开放灵台,成功接纳包容那些意识进入灵台,就能得到那消失十六年的记忆?
“又在发愣,又是这副表情?”陶渊大剌剌坐下,眉头凝成一条线,“沧澜丫头,你不是说他醒了?”双腿盘坐,双手撑着膝盖。
“确实醒了。”季沧澜看柳惊鸿一下,就明白此刻柳惊鸿不愿再开口。
于是,她就将柳惊鸿在天子山下武陵源城的遭遇重新说一遍,与柳惊鸿当时述说的一字不差。
“好,好,好,万幸你没把命玩没,这个结果也是当时所有可能性中最好的。饶是我专研道法仙术多年,也第一次见闻如此玄妙的降神术。”陶渊长叹一气,看向柳惊鸿,就跟看陶鲽和季沧澜一样,都是最亲近后辈。
他枯瘦的手拍拍柳惊鸿肩膀,语重心长,“那也就是说,你这副身躯并非残废,其中厉害还得自己去发掘。”
一旁陶鲽正额外为陶渊烧一壶茶,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柳惊鸿,“我一直以为,你可能宁愿在痛苦中,认同自己不幸的痛苦意识身份,一直自暴自弃,自怨自艾,也不愿冒风险去丢失你熟悉的不幸‘自我’,而跃入一个未知之中。”
咕噜噜,陶鲽徒手拿起冒着袅袅茶气的滚沸茶壶,递给陶渊。
可她目光没有离开柳惊鸿,“听闻你没与张慈一家同归于尽,着实让我很惊讶。杀伐果断,正义化身,不放过任何邪魔歪道,好替天行道的御风曜日显圣仙君,怎么可能会放过奸邪?最终还帮助邪魔呢?”
柳惊鸿能够清晰感受到,陶鲽对他的怒意减少大半,如今更多是对他的好奇。
“嗯,我自是不愿给他人留下祸患,打算同归于尽。奈何天契在上,因果纠缠不休,我躲不掉也抹不掉。”
柳惊鸿只讲一半理由,再多就让他觉得不自在。
“万幸出现第三条路,结局是我从未敢想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有些后怕之余,更多是那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酣畅淋漓。
这是他尊为御风曜日显圣仙君十万年,也未曾体验过的情绪,如今回味起来,竟有些让人上瘾的感觉。
陶鲽见柳惊鸿又在发呆,正要骂醒柳惊鸿,就见季沧澜对她摇头示意不要打扰,陶渊也是用力瞪陶鲽一眼。
陶鲽这才恍然大悟,用力点点头,竟露出一丝欣慰看柳惊鸿一眼。
她给柳惊鸿斟满茶,再给季沧澜斟满,而自己则学陶渊一把叼住壶嘴,咚咚,全都喝下去。
十数息后。
柳惊鸿缓缓回过神,就见季沧澜他们正在论道求证,很是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