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理论上。”星海蹙眉，“彦华教授，上次我向你提过要求，这次要看到产品动起来的。”

“这当然没问题，陛下。”彦华走到培养舱旁边，执行减压程序，白汽自底部喷气口排出，舱盖缓缓滑开，培养舱里那个银发飘飘的身影慢慢睁开眼睛，如同星海所愿，是纯澈的天蓝色。

生体扶着舱沿，支起上半身，发梢、双乳上都挂着水珠。星海拔出星魂之剑，果真，当剑刃指向生体时，魔剑发出在他手上从未发出过的有规律的闪光。

不过，星海很快发现了异常。生体的眼神涣散，随着脖子的扭动在三人之间不断游离，这个动作就这样重复了很多次，而生体依旧呆滞。

“陛下，生物芯片的编程还尚未完成，薄弱的思考程序还支撑不了她的身体。”彦华小心翼翼地说，“但……我们研究所已经把能做到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等到负责程序这一块的那部分团队完成编程了。”

“你们交给谁了？”“因为能借着您的名义，我们就外包给了西林的一家公会，天顶电子科技。”彦华又掏出手帕开始擦汗，“您……”

“我知道了，我会去催。”星海总算露出满意的神情，走向门口，门外的侍卫为星海打开门，两人看到，那是都城守备队长枫煦，“记住，之后的生体质量，比这个只能好，不能差。”

……

N.C.0489，东野生物工程研究所。

和以前的视察完全不同，这次彦华没有把星海领到培养舱实验室，而是带他去了监控室，面前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陈设简单的房间的图像，瓷砖地面、金属墙壁，天花板上是毫无生气的白灯。

而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房间正中，蜷缩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全身赤裸的银发少女。据说，这就是项目组的最终成果，天顶电子科技利用学习型AI不断进行自我学习，最终使得思维体的厚度能够承载如同正常人般的思考任务，也能够进行使用超能力时的大规模运算，配上这具研究所全体齐心协力调整了两年的躯体，他们真正地“造”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依据星海的要求，天顶电子科技给AI输入的参数，是根据旧世界史生成的对幕落·星辰一世的基本印象，但为了能让生体迅速适应，避免产生不必要的思维逻辑错误，他们抹去了AI幕落·星辰一世的性别认知，并且记忆片段仅截止到重启世界的瞬间。一切看上去都已经天衣无缝。

“我们植入生物芯片前，给生物芯片加上了保质期为三天的防护膜，植入手术后，生体又被放回培养舱，加速伤口的愈合。”彦华向看的出神的星海解说着，“而在今天，防护膜将被相应的溶解酶溶穿，生物芯片将和思维回路接通，也就是说，她会醒过来。”

“我们给她的代号是幕落·星夏。”彦华正说着，却看到显示器上的星夏猛地一颤，随即，脊背开始有规律地起伏，“陛下，她醒了，我已经让凌晗前去照应她。”

“她什么时候能战斗？”星海已经完全看入了迷，直勾勾地盯着星夏。“陛下……保护膜完全溶解，芯片和回路彻底接通还需要一定时间，请您不要心急。”彦华赔笑道。

“小姐。”监视器内，凌晗出现在了门口，快步走到星夏身边，俯下身用手中的毯子裹住她的酮体，“怎么样？能说话吗？”

……

N.C.0489，地上派联军行军前，西林城反艾肯革命起义纪念地。

令凌晗没有追上星夏步伐的那通电话，是彦华教授打来的。凌晗看着彦华教授的全息头像，迟疑着，还是点击了接听选项。

“凌晗！谢天谢地，还能打通你的旧号码。”彦华教授听起来很是慌张，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也是在监视下找空档和你联系，所以我长话短说！”

“我知道你打算和星夏一起到中央王城发动革命，但你们一定记住，不能让星夏杀死幕落·星海！”彦华喘气的空当，凌晗连忙发话：“教授，我们本意也不想杀死星海的，但您会这么说是因为……”

“你们逃走的这段时间里，星海又逼我们赶制了七八个和星夏相同级别的克隆幕落，并且全部送到中央王城了。”听到这番话，凌晗愣在了原地，“她们的战斗力比起星夏只强不弱，用暴力推翻他什么的，绝对是妄想！”

“七八个？！”“对！我敢说星海已经疯了，那些克隆人都被设置成只会听从他的命令，假如星夏真的杀死了星海，她们很可能会失控的！”彦华越说越急，凌晗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才能听清老师的话，“你想想，凌晗，七八个拥有星夏那种能力的失控克隆人！何况现在王国国情特殊，就算星海再无能昏庸，至少也还扮演着王国领头人和守护者的角色，倘若国难当头我们却成了无头苍蝇，全境联合王国的末日就来了！”

“教授，我……”凌晗咬紧下唇，硬生生把想说的话憋回肚子里。“孩子，观察了这么久，我知道你对她感情特殊，但……”彦华突然放低声音，语重心长，“你身为她的造物主之一，应该最清楚她的位置。她的身体，是生物技术所赐，基因，是幕落·星辰二世，而那所谓光辉的思想，都是AI模拟出来的。凌晗，现在的她不是王国的希望，而是动乱的不安分子！”

“你想让我做什么？”凌晗有气无力地问。“针对克隆体的生物分解酶，我会把制取的配方发送给你，希望你能在关键时刻作出正确抉择。”

现在，王庭大议事厅。

“凌晗……”星夏嘴角爬出一条血舌，双眼中也泣出鲜红血泪，嗓音因哽咽越发模糊，最后完全被咳嗽占据，“咳……为什么……我以为……”

“对不起……星夏。”凌晗紧闭双眼，感到自己好似被眼泪烫伤，星夏躺在怀里，身体微微抽动着，但活动的幅度已经越来越小，彩绘玻璃窗投下的光暗下去，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太阳。灵魂在此刻凝成一块坚硬的冰，慢慢沉底，“对不起……”

星夏曾光彩照人的蓝色双眼慢慢被蒙上的阴翳滤成蓝灰色，伸向凌晗面颊的手也泄力垂了下去，最后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将血痕晕染开来，这成了她脸上唯一的，最后的一抹血色。

“讽刺。”星海摇着头，脸上是戏谑的苦笑，“你给了她生命，但同时也给了这些克隆体生命，而她们又反过头来，迫使你不得不杀了她，从始至终，她在你生命里来了又去，留不下一点痕迹。”

“可惜，这不是小说，我知道你没有能力反抗，也没有牺牲自己的勇气。”星海从王座上站起，伸了个懒腰，那名开枪偷袭的幕落克隆体登上高台，把捡回的星魂之剑双手呈给星海，“到此结束了，凌晗，你自己看着办吧，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