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乐声近了。四个家丁抬着一个披红布的食盒推门进来。
一段冷风吹入,带来的是一阵浓郁的肉香。
这香味非常奇特,不似往常的山珍海味。
“好香!是什么呢?乳猪吗?厨子好手艺啊,胜公子可得借我几天。”
有些平常好尝新鲜的贵人已经流着口水抢先开口。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这个阵仗出场的,当然是压轴菜,绝对非同凡响。
连乐伎都被挥退到一边。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郑胜笑了笑,道:“欧阳兄刚说不满今晚的菜,那好,胜便赔个不是,专门赠你一个好菜!”
欧阳宏听了,只觉他是在向自己道歉,倍觉有面子,眉飞色舞地大咧咧道:“那可要看郑兄家的厨艺好不好,不好,我可不依!”
家丁将这个大食盒放到欧阳宏面前。按着这红布遮着的形状,众人皆是猜测什么好菜。
有的说小黄牛,有的猜烤全羊,有的说是海里的怪鱼,有的说是山里奇珍。
欧阳宏哈哈大笑,亲自起身去揭秘。
“好香!郑兄好心思啊,宏就愧领啦!“
刷一下,掀起红布,食盒里面的内容露之于外,众人都伸长脖子去看。
阁里一片寂静。
那些看不到的就留意欧阳宏的表情,见他霎时愣住,然后眼睛大瞪眼,瞳孔扩大,面容一下扭曲,显然是惊恐到了极点。
“啊啊啊!”看到之人都不由自主惊呼一声,脸露震惊之色,手中杯碗食物都撒了一地。
什么东西?
有些没看到的人上前几步一看,顿时也是浑身抖动,腿脚皆软。
只见得巨大的食盒之内,跪坐一人,浑身不着片缕,光洁白皙近乎没有毛孔,脸上表情恬淡单纯,似在沉思某种美好之事。
这样一个美女,其皮肤一片粉红,身体传出肉香,在这冬夜里,浑身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这竟然是一个蒸熟的人!而且大家都很熟悉,正是刚刚舞蹈出众的崔玉玉!
一个刚刚活生生的娇嫩欲滴的美人就这么一眨眼就被蒸杀。
大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在座之人非富即贵,手里都沾有不少性命,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下人平民就跟牲畜没两样,不高兴时打死一两个那是应有之事。
但是如此杀人,将人当食物,实在骇人听闻。刚刚还称赞肉香的人几乎都要吐出来了。
“哈哈哈!”郑胜大笑,癫狂至极。
欧阳宏僵立在那食盒之前,高大的身躯颤抖着,此刻既是震惊,又是难堪。
“你…”欧阳宏脸红脸白。
正当大家以为他会掩脸离场时,他却从桌上拿了筷子,飞快夹往崔玉玉尸身上夹了一块肉,两眼圆瞪着一口放入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好吃!”欧阳宏大笑道。
啪啪啪!
郑胜拍了拍手掌:“大家也吃,欧阳兄都说好呢!”
其他人不敢在贵人面前失仪,只能忍住恶心,一个个都吃了。
到最后座下就只剩下一人,他是郑胜的堂兄郑醒。
郑醒脸色如白纸,没有一点血色。啪一声,他将酒杯摔到地上,脸上有泪流淌。
在他所处的地上好大一滩水迹,不止地蔓延,好似凿开了一个泉眼,水涌了上来。
“你哭什么丧?”郑胜沉脸道,“莫非怜香惜玉,舍不得这个美姬?要不剩下的都归你吃好了,不吃光,不准离场!”
“我哭的是郑家,哭那几百上千年的富贵荣华福泽到了尽头,竟然尽出人面兽心之人!”郑醒惨然道。
“我的好堂兄,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郑胜俊美的脸容充满危险地道。
“我知道,我知道…”郑醒大哭又大笑,如夜枭啼哭。
“你个疯子!”郑胜怒斥。
“他没疯,他早死了。你忘记了吗?你八岁那年,与他斗气,将他推进了这个东园湖中。
你看着他挣扎,直到他沉下去不再浮起,才装模作样地大声呼叫。
他早死了,是被你杀死的!”
郑胜一阵寒气涌上心头:是的,郑醒早死了。他这个堂兄相貌名字都已经被自己甚至他家人遗忘。
那么,眼前这个人是谁?
然后又想:谁在说话?如何得知当年的事?
他神色不动地道:“韩柏韩观主,是您吧!您大驾光临,胜已经等候多时!”
韩柏的神意擅于装神弄鬼,人尽皆知。韩柏嫉恶如仇的态度,也人尽皆知。
郑胜不怕韩柏来,怕的是其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