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后,李晓妍发现自己跟这个男人四目相对时,并没有以前跟陈子轩甚至林凯四目相对时那种既兴奋又不安的感觉,而是另外一种感觉,一种自己也不太说得清楚的感觉。彼此对视时,对方的目光中似乎没有因为想要控制和占有而流露出不安和焦灼,也没有让人觉得有凌驾于对方之上的优越感,或者低人一等的卑怯感,这种目光似乎让人感觉很平等,也很自由。
国际时事部主管是个女士,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脸上带着点倦意。她给李晓妍安排了具体的工作后,又嘱咐坐在李晓妍旁边的一个女孩,让她多带带李晓妍。这个女孩叫杜春云,比李晓妍稍微大几岁,以前也是做编辑助理的。相处几天下来,李晓妍就发现杜春云话比较多,没什么城府,专业上有些领悟力,但原则性不强,有点见风使舵。
平时工作中,除了跟杜春云接触比较多外,因为同是做编辑助理,工作有很多交叉配合的缘故,所以跟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男人,李晓妍的接触也算是比较多的。这个男人比国际部大部分同事年纪稍大一些,李晓妍就跟部门其他同事一样,叫他宽哥。他是在李晓妍之前招进来的编辑助理。虽然都是编辑助理,但他跟李晓妍之间还是有些分工的。李晓妍主要负责一些资料打印,期刊报纸管理,部门开会前做一些准备工作,开会时记录整理会议内容,平时协助主管和资深编辑处理一些次要的新闻和图片。忙起来的时候,甚至订盒饭这样的事情都要李晓妍来做,整体工作感觉比较琐碎。而宽哥主要是负责本部门需要跟其他部门协作的一些事情。比如本部门哪部电脑出故障了,都是宽哥跑去技术部叫人来修理;有些图片需要特别修一修了,也是宽哥跟图片处理部的人员沟通,所以基本是干跑腿,沟通的事情。然后宽哥平时也会协助处理一些新闻故事和图片。有时遇到李晓妍太忙,或者有搬运报纸杂志干这些体力上要求高一点的活时,宽哥也会帮她一块做。
刚开始,因为李晓妍是新来的,也不是本地人,职位又不高,所以或多或少会受到老同事的一些欺压。而李晓妍因为深知这个工作机会来之不易,很想把工作做好,但部门有些老员工,总喜欢上班时打打游戏,看看电视剧什么的,而李晓妍在上班时间从不做这些,日子一久,那几个人就有点排挤李晓妍的意思,老是给她出难题,有段时间还曾联合起部门其他人刻意孤立过李晓妍。
为这事,李晓妍感觉挺苦恼的,也跟姑妈提起过,说想把这事儿跟主管反映下,不过最后被姑妈制止了。姑妈劝她暂时忍一忍,说有些对的事情还是要选择正确的时间和方式去做,否则很容易适得其反。现在她刚进公司,主管不可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这些事儿不是说不反应,而是要再多观察观察。因为这种风气的形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即便有人出来整治,也是需要学会抓住合适的时机,一步一步来的。千万不要因为莽撞,一开始就给树敌过多,这样不仅不能扭转一些不对的东西,反而会让处于正确立场上的自己都站不稳了。李晓妍觉得姑妈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就听从了姑妈。
不过说归说,真正忍耐起来还确实真不易。有几次部门那几个人对李晓妍确实太过分了,她有段时间真得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幸亏后来宽哥站出来为她说过几句公道话,才出现一些缓解。虽然宽哥职位也很低,但因为他对新闻和选题好像都判断挺准的,为人也刚直,年纪又稍微大一些,加上身上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感,所以部门的人都有点服他。他站出来说过几句公道话后,李晓妍在部门的处境就渐渐有些好转了。
不过同样因为性格过于刚直,所以在沟通时,尤其是跟其他部门的人沟通时,宽哥有时也会跟人产生些摩擦。比如有时宽哥去技术部请他们来修理本部门电脑时,请个三四次都请不来,而别的部门的编辑助理,尤其如果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去一次,技术部那些小伙子就屁颠屁颠地来了。为这个,宽哥跟技术部的那几个小伙子发过一次火。没想到,发过火之后,就更请不来了。没办法,有时本部门需要去技术部请人来修理电脑时,李晓妍就陪着宽哥一块儿去,看情势不对了,就出来帮着周旋周旋。
这样一来二去,李晓妍就跟宽哥有点熟悉起来了。熟悉之后,李晓妍心里就产生了些疑惑。觉得宽哥看着人不错,在专业上似乎也很精通,工作起来也是思路清楚,很有想法。虽然脾气稍微有些暴躁,但因为人比较正,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在本部门就已经有些威望了。而且他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却还是在做编辑助理呢?
这天,李晓妍和宽哥一起在小会议室做开会前的一些准备,李晓妍就把自己心中的这些疑问说了出来。宽哥听完,看着李晓妍,神情稍显有些严厉,带着点质问的口吻反问道:“难道这很丢人吗?”
李晓妍也曾预想过如果自己这样问宽哥,宽哥可能会有怎样的反应。所以此时看到宽哥这样有点严厉地反问自己,李晓妍觉得的确是料想中的宽哥的风格,所以并不惊慌,也很直接地回答说:“我并不是觉得这样丢人才问你的。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太想得通。因为就一般情况来看,像你这样的资历跟条件,做个编辑助理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我不是想恭维你,只是想实话实说。”
宽哥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一些。边继续忙着手上的事,边说:“什么叫大材小用呢?我觉得人的用处没有大小之分,只有不同的差别吧。不过你有这样的疑问也正常,现在能不以工作和职位来界定人的人太少了。以前我曾经也觉得过自己是个大材,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那时身边的人也是这样恭维我,弄得我异常狂妄。后来在这上面狠狠跌了跟头,才感觉到什么大材啊,面对别人的恭维,自己很多时候其实连真假都分辨不出!即使是现在,你看,作为一名编辑助理,我却连去技术部找人来修电脑这样的事都做不好。”
“可是我觉得你对新闻的判断好像挺厉害的。”李晓妍有点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宽哥抬头看了李晓妍一眼,说:“就算马马虎虎吧。不过即使上天给人一些特长,也不是让人判定谁的材大谁的材小的,而应该是让人学习如何互相合作配搭的吧。即便真的要分出个材大材小,我觉得也不是说他的职位有多高,他做的事情有多大,他就一定是大材。一个人能尽心尽责,持守住他的职业道德和良心,就已经相当不易喽。”
说完,听李晓妍没吭声,宽哥又抬头看了她一样,好像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过于生硬严肃了,于是又像想要安慰下李晓妍似的,用缓和的口吻补充了两句: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职位,你刚才应该不是在有意恭维我。可能是因为我以前在这上面跌过跟头,所以现在有点怕听到这样的话。不过这是我的问题。至于我为什么选择做编辑助理嘛,这个现在我还不想说,不过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的。”
李晓妍看着宽哥又有点渐渐紧锁的眉头,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心里可能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让他在听到别人称赞自己时,尤其是来自异性的称赞时,好像都会特别提防。不过这仅仅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李晓妍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真是这样?但听宽哥说他也跌过很大的跟头,不知为什么,李晓妍一下就又想起自己在大学时所经历的那些事了。这会儿看着眉头紧锁的宽哥,突然莫名地就有些同情怜恤的感觉。于是等宽哥说完这番话,李晓妍就马上也像是安慰他似的说:“刚才你说你跌过跟头,其实这种经历我也有过。但谁能生下来就没有跌过跟头呢?年少的时候吃了苦头,但如果后来能慢慢明白了,一切不都是还来得及的吗?”
宽哥听完,李晓妍发现他眼里亮了一下,抬眼看向自己时那目光似乎也跟以往有点不一样,好像有那么一点惊喜的感觉,还有点探求的意思。宽哥又张嘴好像准备再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于是宽哥抿住了嘴唇,没再说继续下去。
3.
转眼李晓妍在新单位已经快做满三个月了。现在她跟编辑部所有的同事都已认识了。报社里不乏一些长相职位都不错的男生,但不知为什么,李晓妍总还是觉得跟宽哥在一起时最舒服,因为知道自己在宽哥面前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特意突出或遮掩什么,真实自然就好。而跟宽哥相处久了,李晓妍也渐渐发现了宽哥身上的一个特点,就是特别讨厌各种虚伪,尤其是人情交往上的虚伪;而且还总是很容易就看穿人的那些虚伪之处,并喜欢当场戳破,让人有点下不来台。有一次,李晓妍为了想让他帮自己做的新闻图片故事把把关,就耍了个心眼,先就他专业方面的素养吹捧了他一通。虽然当时李晓妍说出的大部分赞美之词都属实,但还是不免有些夸大之处。宽哥听完,当着部门很多人的面就说:“你出于真心称赞的那一部分我心领了,不过如果还有其他意图,你就如实说好了。”搞得李晓妍的脸“哄”地一下就烧了起来。当时李晓妍虽然心里对宽哥如此直接地点出自己的小心思也有点小意见,但因着后来宽哥真心给了她不少指导帮助,尤其是在新闻的判断和图片的选取上,教了她不少东西;加上李晓妍在这方面确实有一定的领悟力,也肯学肯干,没多久,业务能力跟部门那三位编辑就基本不相上下了。所以李晓妍后来对宽哥还是很感激的。对于他的这种独特作风,刚开始觉得有点不适应,但处长了,却是越来越喜欢了,每每跟他在一起时,总有种既踏实又轻松的感觉。
而那天,当两人在会议室说了关于跌跟头的一席话后,晚上回到家,李晓妍回忆起宽哥当时看自己的那种目光,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少一跳似的。第二天,李晓妍再去上班,心里似乎也不自觉地就有点期盼见到宽哥,但同时却又怕见到他了。李晓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是第二天上班时,李晓妍却一直没看到宽哥。所以不知怎么的,一整天她都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总觉得生活中好像少了点什么。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宽哥出差了,要过一两周才能回来。
就在宽哥出差的期间,一个消息突然悄悄在员工当中传开了。说现在他们的编辑部主任马上要升副主编,过段时间就会有新的主任来了。并且关于这位新主任,还流传着很多说法。最流行的一个版本是说这个新主任是个痴情种子,曾跟一个女孩定过婚,结婚证都领了,但还没办婚礼,婚约就又取消了。这个主任因此伤心欲绝,一直就再也没有谈恋爱,人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这些李晓妍都是从杜春云那里听说的。本来李晓妍自己也是不大相信,但看杜春云说的煞有其事,还说这个消息是从新主任以前所在单位的同事那里流出来的,绝对有事实依据。听她这样说,李晓妍也就开始有点将信将疑了。
过了几天,宽哥出差回来了。这天早上一到公司,李晓妍又看到了那张宽宽的国字脸,心里立即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满足的感觉。下午,李晓妍和宽哥一起在编辑部资料室整理搬运期刊报纸时,李晓妍就跟宽哥讲了最近在办公室中流传着的关于新主任的事儿。宽哥听李晓妍讲,也非常有兴趣。于是等李晓妍一讲完,就追问了一句:“真的吗?”
李晓妍看到自己说的东西引起了宽哥的兴趣,一下就来了精神,回答说:“别人传的那些我不敢保证,但我跟你说的这些可都是有些依据的,你别不信。我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
宽哥抬眼看向李晓妍:“噢,真的啊?看不出你还挺有门路的。那跟宽哥讲讲你的消息来源是什么呗?”
李晓妍这下更来劲了,所以就有点信口胡诌上了:“我姑妈以前也是干这一行的,她认识咱们快要来的这个新主任,这些情况都是我姑妈告诉我的。”
宽哥听完,看了看李晓妍脸上认真的神情,似乎闪过一丝笑意,然后低下头继续整理那些刊物,带着点戏谑说:“你这个消息来源确实可靠,看来我必须要相信了。否则不仅是对你的质疑,还间接质疑你姑妈她老人家喽。”
李晓妍一下就听出了这个话语中戏谑的成份,变得有点急,忙着为自己辩解道:“你看你,又不信我说的了。以前我是虚伪地吹捧过你,说过一些假话。不过有了那次被你那样无情地当面戳穿的经历,就算我再笨,也长下记性了。所以这次是千真万确。”
“好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觉得换一个新主任,你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宽哥问道。
“这我可不敢随便说,说不好了,老主任和新主任我都要得罪了。不过我一个小编辑助理,跟主任也打不了几次交道,应该也谈不上什么特别高兴或不高兴的,我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呗。不过这位新主任感情上遭受过挫折,估计看到别人谈恋爱可能会有点受不了,所以我只要不谈恋爱,估计就没什么事。唉,现在娱乐部谈恋爱的那一对,以后可能会日子难过一点了喽!不过你说,新主任那未婚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会让他那么念念不忘呢?”
宽哥没有回答。他一直忙着埋头整理手头那些刊物,然后还让李晓妍过来给他搭把手,好像没听到李晓妍最后说的那些。
一周过去了,虽然关于这位新主任的传闻越来越多,整个编辑部都闹得沸沸扬扬,但主任室那边却还是没见什么动静。又一周过去了,大家对此渐渐开始有点失去了兴趣,办公室里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天,杜春云跟李晓妍一块吃午饭,无意中说起自己跟报社的合同快满了,正在考虑要不要续约。而且她也知道他们那一批进来的不少人的合同都快到期了。大家都在观望,主要是想看新主任到底是个什么作风,跟自己气场合不合,会不会加薪什么的,然后再决定去留。听杜春云这样一说,李晓妍想起了自己也快要面临是否能转正的问题,就问了杜春云当时她转正时的一些情况。杜春云稍微给她讲了下,说这些基本都是主任最后拍板定的。说着说着,两人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猜测新来的主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上面来了。
转眼又过去了一周。这天早晨来上班时一出电梯,李晓妍就看到编辑部门口告示栏上贴出了人事调动通知:原编辑部主任调任副总编,新主任今天到任。同时张贴出来的还有通知全体编辑部工作人员上午十时去大会议室开会的告示。果然,进了办公室,大家都在叽叽喳喳议论着通知上的事儿。李晓妍伸头一看,主任室里原来主任的一些东西也清理掉了。看来传说中的新主任今天终于要现出庐山真面目了!
因为手头还有些工作着急完成,李晓妍就没再多关注这个。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后,她就打开电脑,开始抓紧时间处理起昨天没处理完的几条软性新闻故事。还没一会儿,就听着主管让大家放下手里的工作,去会议室开会。
等李晓妍跟着大伙陆续进到会议室坐好后,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编辑部的主任,噢,应该说是前主任了,后面跟着几个人就浩浩荡荡进来了。跟大家一样,依据常识,李晓妍知道,紧跟在前主任后面的那一位肯定就是大家想要一睹真容的新任编辑部主任,所以就瞪大眼睛准备看个清楚。但还没来及看清,就听着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惊呼声。李晓妍不知怎么回事,忙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杜春云,发现她正盯着进来的那一行人,眼珠子瞪得滚圆,嘴巴也不知不觉间张开了,那样子简直像见了鬼似的,着实恐怖。
李晓妍赶紧顺着杜春云的目光看过去,天呐天呐,跟在前主任后面的那个人不就是宽哥吗?李晓妍一下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赶快摘下眼镜,揉了揉,连忙又戴上,再用力看。天呐天呐,这次看得真真的,就是宽哥!
李晓妍连忙戳了戳身边的杜春云,激动地低声说:“宽哥!是不是?是不是?”杜春云依然瞪着眼珠子,张着嘴巴看着那一行人,听到李晓妍问她,还是一直保持着这副样子,看也没看李晓妍一眼,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过了好大一会儿,直到李晓妍看着杜春云那一直张着的嘴巴,开始担心她的嘴如果再继续这样张下去,口水很有可能会不知不觉顺着嘴角滴下来的,最后因着实在有点看不过了,所以就轻轻碰了她一下作为提醒。杜春云终于有点缓过来了。而缓过来后,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喃喃说了一句:“唉,早知道就对宽哥再好点了。”
等那一行人在主席台全部落座后,刚才人群中的骚动才慢慢平息下来。会议正式开始了。做完例行讲话,前主任就跟大家正式介绍了坐在他身边的新编辑主任。通过介绍,李晓妍知道原来宽哥全名叫梁仁宽。原来一直叫宽哥宽哥的,现在才发现一直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他竟与李晓妍毕业于同一所大学,不过读的是新闻系。大学毕业后曾在一家报社做过记者,资深编辑,部门主管。但做了部门主管后不久,就主动申请调任到现在这个报社了。
前主任介绍完,然后就是新主任发言。梁仁宽首先谢过前主任,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谢谢刚才大家的那一片惊呼,宽哥心领啦。”台下一片笑声,气氛顿时自然轻松了许多。
梁仁宽接着说:“刚开始我之所以是以编辑助理的身份跟大家相处,其实一方面因为自己确实对咱们这个报社了解得不多,所以需要更多地去学习。考虑再三,就觉得编辑助理这个职位是最能够帮助我比较快速地学习到一些相关东西的;另外一方面,也确实是想借此去更多了解一些真实的情况。所以后来跟社里商量后,就先做了三个月的编辑助理。”
听完这一席话,李晓妍心中关于宽哥那个“大材小用”的疑惑这才是算正式解开了。然后李晓妍听台上的梁仁宽继续讲:
“不过这样做,虽然有助于我更快更多地学习了解到一些情况,但我也知道,它同时也会带来其他一些问题。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等到大家知道我是新来的主任后,有些人会感到有一定的困扰。当然,这些困扰,一部分是由于我个人的一些缺陷和不足造成的,比如我有时不太能管得住自己的脾气,跟有些同事发生过冲突等等。关于这方面,我想对那些被我困扰的同事们,表达一下我的歉意,恳请大家能够包容谅解。我以后会注意改进。”
梁仁宽说完这话后,目光先是在台下扫了一圈,然后继续:
“但是另一方面,我也想说,有些同事产生困扰,确实主要不是我这方面的因素,而可能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们在工作当中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一些真相,尤其是不想让领导看到的那些真相。”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现在都开始在心里回想上了:过去几个月跟宽哥相处时,自己到底哪些真相暴露出来了呢?”底下又是一片笑声。
梁仁宽接着说:“其实提到我看到了一些真相,大家不必太过在意。因为说实话,如果不是一些关涉原则性问题的真相,我自己也都记不太清了。但是有些真相,我确实印象非常深刻。而且我也已经把这些真相跟社里都反映了。”
“至于这几个月来,你对我个人怎么样,没有必要太放在心上。虽然说我也是个凡人,不可能没有自己一点的主观个人情感倾向,但无论是作为一个新闻人,还是就我现在的职务来讲,我都觉得能用一颗客观公正的心,跟大家一起踏踏实实把我们的报纸办得越来越具有影响力和公信力,就是我现在最大的梦想。我知道自己还有需要努力的地方,恳请大家在这方面多多监督我。”
掌声再次响起。接着梁仁宽又谈了具体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和安排,然后就散会了。
会后大家回到各自的位子上继续工作。李晓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后,习惯性地看了一下原来宽哥坐的那个位置,上面空无一人,于是她又扭头看了看主任室,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发现宽哥正在里面召集各部门主管开会。看着坐在主任办公室的宽哥,李晓妍突然觉得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似乎骤然间拉大了,随之心中隐隐出现了一种失落的感觉。但随即又觉得自己失落得可笑:自己不是一直觉得蹊跷,觉得宽哥大材小用了吗?现在真相大白,自己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失落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