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放手吧，秦。”

徐可伸出手，拨开自己眼前的头发，他盯着逐渐被半透明的黑色大网遮掩的那双眼睛，脑海里与他相交的那股意志愈发的微弱。

感受到这一点，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生来，就是个祸害，时至此，我该死，该为我做出的一切，赎罪了。”

“你给我闭嘴！”

蓦然间，似是愤怒的咆哮轰然炸响，徐可瞪大了那双已经缓缓闭上的眼睛，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天边突然变得清晰的双眼。

“赎罪，不是死就足够了的。”

渐渐地，一张脸在那双眼睛周围缓缓出现，仿佛镜子一样破碎的左半边脸庞让他看起来显得狰狞而诡异，那额头上的一道刀痕，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张逐渐清晰的脸庞上，有着点点泪痕，与徐可意志交汇的秦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徐可的情绪，悲伤与悔恨交织的情绪差点冲垮了他的精神，可也正因此，两人的精神在这一瞬间链接到了一起。

“如果你想赎罪，就跟我离开这里，默默的死在这里，谁知道你这是在赎罪！就算是我也不认同，你这样死去，只是在逃避！”

“你凭什么否认自己的存在，你没有这个权利，如果拥有神谕本身就是一种罪孽，难道我们成为狩魔猎人不就是在偿还吗？”

秦的话仿佛唤醒了徐可，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张还略显稚嫩的脸，他知道秦在想什么，两人的精神交汇使他瞬间就能读懂秦的想法，与他说出来的毫无差别，他始终是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就这样决定自己的命运。

“赎罪吗……”

徐可默默的低下头，那双本已认命而暗淡下去的眼睛在这个时候，再度焕发出光彩。

人与人精神的交汇能产生巨大的力量，这是在古代巫术里曾经提到过的，甚至古代巫师们也曾做过类似的实验，当然，具体的实验步骤很血腥就是了，莫过于是将两个生前受尽折磨的灵魂强行折叠在一起，迫使他们为巫师源源不断的提供这种神奇的力量。

而此刻，在非正常的情况下，两人因为精神交汇而产生的力量却似乎全部供给了身在噩梦里的秦。

遍布黄沙的沙漠中，秦的脸上青筋仿佛要钻出皮肤的蚯蚓一样，在他的脸庞上蠕动着，从徐可身上传来巨大的吸附力量让他不得不拔出自己的尖刀，插在黄沙之中。

但黄沙可不具备为他提供着力点的能力。

随着模糊的半透明黑色逐渐笼罩在噩梦世界的上空，秦悚然发觉，那个徐可所在的虚无似乎正在接近他的噩梦！

感受着身体被逐渐拖向那个世界的秦猛地一咬牙，自己的梦里，自己所想的一切，都应该不会被拒绝！

他猛地将头转向身后，扭曲的城市被镜子一样的东西平均分割，而在这一刻，那面分割城市的镜子却突然破碎，无数裂痕布满了它。

下一刻，如同墨水滴入水中的红色浮现，沙漠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变成石头一样的地面。

扭曲的建筑倒塌，所有噩梦里的原物都被秦的意志摧毁，他在构建一片足以为他提供着力点的地面。

在那尖刀插着的地方，一条条石头手臂从地面里伸出，抓住秦的手。

但这样也只是抓住了秦的身体，却无法抓住他的精神，别忘了，真正提供给秦力量的，是他链接着徐可的精神。

显然秦也明白这一点，但身体拥有了着力点，精神才会因此而轻松一些。

“啊！啊！啊！给我出来！”

秦的脸蛋涨的通红，他怒吼着，咆哮着一步步将徐可拉进噩梦，当一双脚出现的时候，秦不禁陷入疯狂。

“嘎嘎……弱小……而无知……的……家伙啊……”

虚无里，似乎响起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的嘲讽，另一端的力量骤然暴增，似乎对方只是与秦和徐可开了一个玩笑。

“放弃吧，活着有什么不好呢？”

“放手吧，放手吧……”

种种模糊的声音再度于秦的耳边响起，然而，在这即将成功的时刻，他怎么会允许自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