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夜没睡,面容略显憔悴,精神却急切而亢奋。
这么多年跟衙门打交道也是有收获的,他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赵二虎是以业务骨干的理由被留下来的。
一个最低等采购员,连续好几个月完不成业务量,还骨干?这不扯淡么。
这里面要是没猫腻,鬼都不信。
易忠海咧咧嘴,刚刚结痂的脸变得狰狞:赵二虎,你老老实实滚回老家不好么?跟最高层指示对着干,你有几条命?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仇恨真的能蒙蔽人的眼睛,此刻亢奋的易忠海只想着怎么让赵二虎倒霉。全然不记得自己接连被坑的事实。
易忠海加快脚步,看赵二虎倒霉这件事,能早一秒是一秒。下雨也阻挡不了他复仇的脚步。
与李副厂长不同,杨厂长走的是艰苦朴素风,衣服浆洗的有些泛白,尽管没有补丁,袖口肘部等位置磨痕严重,宽敞而简陋的办公室没有太多陈设,坑坑洼洼的办公桌,像是东拼西凑的座椅也只是普通木椅子套一层布套,跟李副厂长的办公室属于同一楼层分居东西两端,却犹如两个时代。
要不是同样在小食堂大快朵颐,也同样推杯换盏。很难把他跟李副厂长联想到一块。
此刻杨厂长正眉头深锁颇为烦躁的坐在简陋的办公室内,没有观众也就没有了平易近人的和蔼面具。
忧愁的源头正是手上这份精简通知。
作为一把手他的主要职责自然是抓生产。一万多人的工厂,生产岗位就占七千多。
此刻他看着,裁员计划人数和精简通知细则
58年以后进厂的员工,如果成为生产骨干和技术能手的可以不减。
58年以前进厂的,如果自愿要求离岗返乡的,也可以允许其离职返乡。
自愿离岗?
把58年以后进厂的所有人全都强制离岗,还是完不成裁员计划。
这自愿离岗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这些人要谁不要谁?
得罪人的事只能我干。
姓李的这段时间很活跃,让自己工作开展的很被动,如此大规模的裁员,他肯定又要从中搅风搅雨。必须慎重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笃笃笃”
焦头烂额之际,门口传来敲门声。不待他回话,门就被用力推开。易忠海大步走到办公桌对面,两手扶住桌角,身体前倾大声道
“厂子,我找你有重要事。”
尽管对于易忠海的貌似颇为不满,杨厂长还是换上常用的笑脸
“啊?…哦,易师傅啊,快进来,你脸怎么了?”
轧钢厂一线生产对工人技术要求不高,所有的高级工种都集中在维修方面。易忠海作为八级维修钳工是其中的佼佼者。
全厂也只有5个八级工,杨厂长也得给他点面子。
易忠海哪有心思客套,竹筒倒豆子般的说明来意。
“不小心摔得。杨厂长我有重要事情向你汇报。
我们院有个赵二虎,58年下半年进厂,现在只是个最低级采购员。按规则肯定是在裁员名单内的。可他却以业务骨干的理由留下了。这里面肯定有事。”
采购?后勤?!
杨厂长闻言,眼睛一亮,他正怕李副厂长给他使绊子呢。没想到对手却先出了纰漏。
生产是一把手抓,后勤这一亩三分地自然是副厂长说了算。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李副厂长脱不了干系。
这事还得先调查清楚,杨厂长轻舒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易师傅,你从哪得知的?”
“这我们院都知道,赵二虎工作一直马马虎虎,曾经连续几个月都完不成采购任务。本以为这次精简,肯定会被裁。没想到人家根本没事。”
这下杨厂长来了兴趣,起身招呼一声“易师傅先坐一会,我打个电话。”
不一会,劳资科长带着赵二虎的档案匆匆来到办公室。杨厂长电话里要的很急,他也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的送过来。
杨厂长也不废话,接过档案迫不及待的翻看。
果然!!!
正如易忠海所说,赵二虎58年底进厂业绩一般,完全符合被裁条件。
现在不仅没有被裁,而且还连升三级,从7.1日开始,工资调整到42块。
易忠海敏锐的捕捉到,杨厂长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冷笑。
他知道,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