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岚回到房中,默默坐在窗前,胸中负重千钧。
闭上眼睛,过往的记忆如同一幅幅流动的水墨画卷,无声无息的在她面前,次弟铺开,又悄然褪去。
素白的宣纸上,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被一笔一笔的勾勒出来。
独坐闺房,低头含笑,穿针引线在绣一只锦绣荷包。
画风一转,墨痕慢慢消融不见。
寥寥数笔,素卷上浮现出一幅月上柳梢头的黄昏画面。
微风吹佛,杨柳依依,一位长衫书生,久久伫立于树下,良久徘徊,翘首以盼。
忽然,一位美貌的年轻女子,仿佛凌波仙子一般,出现在这画面上。
年轻女子不胜娇羞,一路逶迤行至不远处,低头停了下来,似在轻嗅隐隐的花香。
长衫书生望眼欲穿,待到佳人乍现,忙几步走上前来,却又一时痴痴,不知所言。
年轻女子一直不肯看书生一眼,低头素手绞着如丝的发辫。
沉默良久,拿出一只精致的锦绣荷包,默默递与长衫书生。
长衫书生目光灼灼,伸手接过,拿在手中对着月光仔细观瞧。
只见精致的锦绣荷包上,工工整整的绣着一幅花开并蒂的缠枝清莲图。
长衫书生喜不自胜,忍不住将女子揽入怀中,向那花瓣一般暗香浮动的唇上,烙下深深的一吻。
月光洒落一地,洇白了整幅画卷。
墨痕一笔一笔,次弟落下,又悄然更迭。
闺房中,年轻女子对镜梳妆,淡扫峨眉,巧笑嫣然。
一只绣着鸳鸯的长穗盖头,在女子面前缓缓覆下。
洞房里,书生一身新郎装扮,走到床榻近旁,温柔揭开新娘绣着鸳鸯的长穗盖头。
四目相对,心心相印之际,天地仿佛亦为之流光溢彩。
画面再次隐去,水墨线条再次勾起。
又见杨柳依依。
年轻的少妇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一起目送丈夫离开。
即将远行的丈夫吻了吻妻子,又低头将小女孩抱起,亲了亲女儿的面颊,对母女二人说了些什么,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年复一年。
画面上,书生再也没有出现。
每逢当年离别的季节,少妇伫立于树下的婆娑身影,便被斜阳拉得更长一些。
经深日久,那孑然一身的背影,不知被谁抽去了生机,而亘古不变的身姿,仿佛早已化为一尊从未活过的石女塑像……
哆哆哆......
有人在敲门。
“谁?”
木岚从漫长的记忆中苏醒过来。
“姐姐,我是木榕呀。”
这所宅院之中,能享有同样的姓氏,又能开口称自己姐姐的,自然是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木岚把房门打开,只见面前一张略带懊恼的俏脸,正凝视着自己。
丰润微圆的脸型,很像父亲。
一双大眼忽闪着,若是眸中夹杂上几丝狡桀狠厉之色,又像极了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