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见两位光禄寺大人都在专注的听她说,一旁尚宫大人的目光,甚至也因为她确凿的口吻,闪现出一丝的狐疑。
此时,心中更多了几分底气,徐徐道:“众所周知,今日是膳食司内选的重要日子。而奴婢之所以能够成为这次菊花宴饮的掌膳候选人,是因为奴婢自入宫以来,一直兢兢业业的勤恳做事,加之刻苦磨练技艺,才能得以一步一步,成长为闵司膳身边,堪以重用的人。”
“我们膳房里的人,都知道能入太后菊花宴饮的这三品菜肴之中,最考量技艺也是最出彩的那一道,便是最后这一品,八台菊香佛跳墙。经过试艺,闵司膳曾私下告知奴婢,这最后一台佛跳墙的重任,主要依托奴婢来完成了。”
“身为膳食司的一员,奴婢自然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心中也十分感激,闵司膳对奴婢的肯定与照拂,暗暗将这份知遇之恩铭记于心。”
夏青说到这里,忽然眸色一冷:“直到今日清晨,我怀着一片赤诚之心,早早来到膳房门外,却看到闵司膳正在私下和宫女木岚商议,如何作弊胜出的事情。”
“你怎么可以在大人们面前,如此混淆视听!”闵司膳眼中微微迸出几道血丝,定定凝视着滔滔不绝的夏青,将她的话拦腰截断。
而未等两位光禄寺外院大人发话,身旁的韩尚宫已先转过身来,正色道:“闵司膳,你稍安勿躁,就让她把话说完。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做亏心事,何怕鬼叫门。相信二位大人明察秋毫,自有明断。”
闵司膳看到韩尚宫隐而未发的面色,只低头称了一声“是”,恭顺后退了半步,不敢再多讲一句话。
韩尚宫转回身来,对跪在地上的夏青一字一句道:“夏青,今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涉及到你的师父闵英烈,还有宫女木岚,她们两个人在宫中的清白。你在这里所提及的每一个字,都与性命攸关。”
“今日之争端,如果在我尚宫局辖内解决不了,你,还有你所状告之人,极有可能一起将被转送慎刑司......这么多年,凡是被押解到那里的人,除了在严刑之下不得不如实招供的活人,怕就只有不会讲话的死人了。”
“人之将死,也便无法拥有如同今日,在众人面前自由说话的权力。以及,各退半步海阔天空的余地。夏青,你如果想要当着我们的面讲什么,最好先在心中,先仔细掂一掂量,你所要说的,是不是比好好的活着更重要。”
“如果有什么不便说的,可以在送走二位大人之后,到尚宫局我那里谈谈。我在这尚宫局作为统辖四司的人,自然有权力,也有方便,与你作主。毕竟,今日的事,说起来,还是我尚宫局里的家事。”
“如果你仍然执意要告诉光禄寺二位大人些什么隐晦之事,那么也请你在心里掂一掂量,一定提前想好,你要说出口的话,如何能让别人相信你。”
“归根结底,说不说在于你自己。如果你不想再说,那么膳食司今日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明天大家该怎么做事,还怎么做事。我可以在此向你保证,今后膳食司之内,没人敢为难与你。”
“如果你一定要当着两位外院大人的面,指责引领你多年的师父,与同司的宫女同流合污,那么从现在开始,没人再拦着你,请你自决自便吧!”
一番话,讲得有道理有情义,有威胁有安抚,言谈话语间,已将两种不同的人生走向与结局,郑重清晰地描绘在夏青的面前。
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也已将场面圆融到位。她们双方,不论哪一方做错,都可以既往不咎。不论哪一方想认错,都可以退回到原点。
如此一来,无论事态如何发展,皆可以树立起一道虽透明却坚实的无形之墙,将两位光禄寺外院大人屏蔽于尚宫局之外,既使他们听到些什么,看到些什么,都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