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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民!是灾民!我先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明容停住脚步,猛地一拍额头,白嫩的皮肤上没一会儿浮现出一抹红印,幸亏黄昏时看不真切,否则怪好笑的。明容又原地走动,十指指尖一下一下地点在一起。
陈侍卫起初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以为徐明容说是灾民造反,要为难朝廷钦差,正想反驳,却想到他们俩下午谈到的内容。
赵刺史什么好形势都没有,何以觉得自己能做成穆王都做不到的事情?
陈侍卫突然抓紧腰间的金属管,看向明容道:“姑娘的意思是……”他的目光在昏暗中忽闪忽闪的。
“嗯,谁说造反就一定要打进京城的,灵州地域特殊,加之此次灾情,大可自己占山为王,一面假意服从圣上,一面扶植自己的力量。”
明容抚掌而笑,忽然又觉得这会儿不是笑的时候。想到自己还被困在此地,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转过身,哭丧着脸对陈侍卫道:“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听你的,何必来他府上干坐,阿爷早告诉过我,圣上要削弱宗室,想必他已有打算,我何必来瞎凑热闹呢!”
陈侍卫闻听,起身抱拳行礼道:“姑娘何出此言,侯爷待我等恩重如山,姑娘的话就等同于侯爷的话,况且有我们在,姑娘不会有事的。”
明容蹲在地上,心里有些难受。
“多亏你们保护我了,我什么也不会。”
就是在现代,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姑娘,这个年纪的人总是容易有无所不能的错觉,容易冲动。可无论在哪个年代,讲究绝对力量的时候,女儿家总是站在下风。遑论如今她是个冷兵器时代的幼童?
这次若是能不缺胳膊少腿的回京师,一定要和徐老爹多学几招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打断了徐明容脑袋里的碎碎念。
明容站起来,屋里的人同时看向门口,明容又与陈侍卫对了个眼神。
外面似乎有人闯进来,被门口的铁骑兵拦住了。
明容:“咱们去看看。”
陈侍卫抬手一掌拍开门,“吱呀”一声,明艳的女孩出现在屋门口,屋檐的阴影几乎笼罩住她全身。
“赵刺史,可是有什么事?”
明容站在台阶上,与廊下的赵刺史几乎平视,气场却莫名压了他三分。
赵刺史身边站着周直,身后还有一群甲士,乌压压一片人,可面对徐明容时,竟然没来由的有一丝紧张。
周直先前领教过明容的厉害,因此看到自家上司此时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倒不觉得意外。
赵刺史扫视了一眼院子里,见只有六名铁骑兵,心下稍安,摸着山羊胡笑道:“到底是见过兵变的昭阳县主,真是好定性,都到这时候了,还能这样淡定。”
明容笑了笑:“我不过回个礼罢了,赵刺史不也镇定的很?”
“哼!”赵刺史冷笑一声,“我劝你,快快求饶,否则一会儿刀剑无眼,小小年纪别白白送了性命。”
明容扯了下嘴角,朗声道:“历代忠勇侯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为大梁开疆拓土万死不辞。忠勇侯府的人,就不知道‘求饶’两个字怎么写!倒是你,乱臣贼子,忝为赵氏子孙,不忠不义无耻之徒!”
“好气性!”赵刺史怒道,抬手指着明容,“你休要以为我不敢动你!如今你就这么点人,还以为自己能逃出去?”
“姑娘,那人原以姑娘为筹码,要挟老爷,不会伤及姑娘性命,何故如此激他?”
吴山站在徐明容身后,不解道。
陈侍卫摇了摇头:“要捉狼王,最好的办法,就是捉其子嗣,当着狼王的面手刃小狼,狼王心碎之余,则斗志全无。这是猎人最丧尽天良,可也最有用的方法。”
吴山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双手绞紧在胸前。
“他此时不杀我,我只要在他手上,他就还是要杀我,还会当着阿爷的面杀,我宁愿搏一搏,等到阿爷来救我。”
明容垂下眼帘,看着昏暗一片中铁衣的寒光,还有森森刀剑。
我今日不会死在这里,我是忠勇侯家的徐明容,昭阳县主。阿爷,你对圆圆的好,圆圆都铭记在心,绝不给你丢脸。
你的大梁,就是我的大梁。
“上!”赵刺史猛一挥手,喊杀声中,无数士兵从他两边蜂拥向前,挥砍向明容一行人。
身经百战的铁骑兵立刻带上面罩,排成阵型,如一堵漆黑的高墙,长枪在地面上擦出火星,只等敌人撞在枪尖上。
寂静与喧嚣,以少敌多。
“杀,一个也别留。”
徐明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