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帝。”奥古孜站起来,躬身行礼,“西域亦有奇毒,虽与南梁蛊毒非同根同源,然也可教我随行中医者为殿下查看。”
“便如你们说了办。”
皇帝感到有些疲惫,若苏元禾之事赵叔文知晓,便不可以宫规法度处置,然而其中缘由,又只能等赵叔文醒了再说。
“先将苏元禾押下去,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探视。诸卿,随朕去紫宸殿。”
他起身,众人也跟着站起来,徐照朴等人跟着皇帝出去,徐光舟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明容。
“圣人,朱雀门外,晋王府的人怎么办?”
郑皇后轻声问道。
“……即刻起,软禁王府,严加看管。”
皇帝略停住脚步,然后大步离开。
郑皇后松了一口气,险些跌坐在地上,幸好怀玉一步上前扶住。她扶着怀玉站稳,便上前一把拉住明容,语气有些激动。
“你怎可如此胡闹!你我虽知晓此事绝非你所为,可你……”
她看了一眼明容身后的奥古孜,奥古孜低下头。
“可你就不怕一而再再而三,被乌台捉了错处,揪着侯府不放,到那时,岂不是让圣人也为难?”
是了,她先是赐婚外族,又是牵扯进东宫遇害。
“是我情急了。”明容低头认错。
康彤儿站在郑皇后身后,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以后再不会了。”
“什么以后!绝不可再有以后!”郑皇后提高嗓门,片刻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语气缓和下来。
“罢了,你们都先回去,太子妃与吾一起留在东宫看顾太子。”
“是。”康彤儿屈膝行礼。
“阿娘,我也留下。”怀玉道。
“你不要掺和了。”郑皇后摆摆手,怀玉看了一眼明容,见明容微微摇了摇头,只好跟着一起出去。
出了大殿,怀玉跑到明容身边。
“你为何拦住我?”
“郑娘子没喊你,必定有她的道理,我知道你们兄妹情深,却也不在这一时。”
“那康彤儿着实可恨!怎么摊上她便没好事!”怀玉眼眶一红,赶紧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她就是我大哥的克星!娶不到心仪的妻子就罢了,如今还差点丢了性命,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明容长叹了一声。
“什么克星不克星的。”都是人和人的算计罢了。
“奥古孜,你那里,真有人能帮上忙?”
她扭头看向奥古孜,奥古孜点了点头。
“虽不知能否治好叔文殿下,不过药理和毒理本就相通,如今宫中御医无法医治,我那里的人,多少能帮上一点忙。雁行常年与部落中医女巫医待在一起,她也懂些鸡毛蒜皮的。”
“放心吧,没事的。”
他抬手摸了摸明容的头,余光瞟到前面赵叔元把头扭了回去。
“那便多谢阿史那王子了。”
怀玉见奥古孜靠过来,识趣地挪开几步,拉住怀珏的手,让明容和奥古孜走在一起。
“姑娘,咱们一会儿直接回府吗?”月怜问道。
“回去后,你一会儿带人再去程宅找我外祖父,问问他可有藏什么医书,叫二哥回来的时候一并带上。”
“程老太爷从前是国子祭酒,这些书……他老人家会有吗?”月怜疑道。
“外祖父藏书万卷,医书于民生有益,说不定呢。”
月怜应下,几人在延喜门口分别,奥古孜送明容二人到朱雀门前,晋王府人不在,百姓都已散去,大街上一切如常。
明容勒住马,回头看奥古孜。
“此事之后,你还是与雁行姐姐尽快回峪伦部吧,大梁生乱,也好早做准备。”
“我知道的。”奥古孜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分别,明容与月怜纵马一路回到侯府。
大门口等着的家丁立刻上来迎着,又有人回去报知程夫人。还未进内院,便看见程夫人带着人赶过来。
“你可回来了!”
程夫人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胳膊腿俱全,这才后怕地抬起手,扬到明容面前,明容闭上眼,巴掌却没有落下来。
程夫人这将近二十年,还从未打过自己的孩子,更不必说掌掴了。
明容睁开眼,见程夫人眼眶里蓄着泪水。
“你今日若有什么不测,叫阿娘如何是好?伴君如伴虎,你以为圣人待你亲厚,这四个字就与你无关吗?”
“女儿错了,有失考量。”
明容低头从怀里掏出炊饼,已经被吹得又干又凉。方才在宫里太过紧张,她现在才想起来饿。
刚想张嘴啃,被程夫人一把夺过,交给钟妈妈。
“热一热再吃,我那里有些零嘴,你先过去吃点。”
她垂着头转身往里走,明容提裙跟上,又朝月怜打了个手势,叫她自去做交给她的事情。
“阿娘,你说天下真的要乱了吗?”
“天下乱,不过家国兴亡事,只要匹夫不忘报国志,其余的……还是先吃饭吧。”
程夫人抬眼望向钟妈妈,见她笑了笑,扯出了满脸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