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辛但笑不语，去年中秋那日刘老爷寻到他的时候，恐怕万万没想到，他才是杀人的那把刀。

看着头发已经发白的兄长，他露出灿烂笑容。

“让高陆这个不知情的小卒刨自家人留下的坟，这次庆祥府与秦三艽想要脱身，是不可能的。”

绕开外围守卫，捧着点心偷溜进来的三公主，愣在岸边的花丛中。她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太监，琢磨了一下父皇与皇叔话中的含义，由自己亲手小心翼翼烤出来的牡丹月饼滚落一地。

“谁？”

皇帝猛然转头，看到是三公主赤朱后，冷峻的脸上瞬间冰雪消融。

“赤朱快过来，站在那里干什么？会被花茎绊倒的。”

赤朱公主走出花丛，来到观潮亭下，仰头对着皇帝灿然一笑，“摘了母后花园里的牡丹做月饼，父皇去吃吧。”

说话时，她那双被宽大衣袖盖住大半的手，紧紧握着，手指关节惨白。

“好。”

皇帝与赤朱公主离开后苑，趴伏在地上的小太监仰头看赵辛，希望这位王爷能大发慈悲救自己一命。

赵辛蹲下身，拍了拍小太监煞白脸皮，后者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乞求之色来。

片刻后，赵辛穿着染了猩红梅花的外衣，走出观潮亭。他的身后，小太监依旧是那副表情神态，脖颈多了一道干脆利落的红痕。

“楚王殿下。”外围的侍卫对赵辛行礼。

“所有人自己去领罚。”

侍卫们不敢多言，连忙退下。“是。”

赵辛直到出宫，坐在马车上还在打量自己的手。这双手骨节分明，肥瘦适当，皮肤略显苍白，甲盖泛紫。是一双整洁的手，也是杀人的手。

他很不满意尸检报告上，那句‘伤口类同’。自己已经很努力整齐划一了，应该是相同才对。

马车绕了几条街后，赵辛从采青楼后门进去，换了一身衣服后，坐在二楼看着下方的冷清场面。想象着晚上这里将会是如何的热闹。采青楼作为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总是热闹的。

“主子。”

红豆小心走到赵辛身边，低声道：“属下有罪。所有手段，都被张家看破了。”她也没想到，张善行的爹娘是一对奇葩。根本无法插足。

赵辛今天心情有些明媚，决定给这个废物第二次机会。

“赤朱公主三月后前往戎国和亲，你换一张脸跟着，护好她。”

红豆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还能有活命的机会，连忙接下这桩任务。

“属下明白。”

“秦王现在到什么地方了？”赵辛问。

红豆默默离开，保护在赵辛身后的侍卫道：“如无意外，将到淮水。”

摸了摸随身武器，她加快脚步，生怕听到不该听的话，出了采青楼后门，才松了口气。

“就让他死在那里好了。”赵辛闭上眼在心里描摹着安国的疆域图，忽然睁眼，“他要从郑县走？”

“前往淮水，不绕路的话必经郑县。”

“郑县真是让人讨厌的地方。”赵辛突然想到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那个不会哭的丫头看自己的表情。

这是他第二个看不明白的人。第一个是为了京城百姓甘愿放弃皇位的先太子。第二个是那个明明应该是菟丝花，却把自己当成顽石的池三姑娘。

“不管是哪个，还是死了才值得怀念。”

赵辛看着自己的手，脑海中是挥之不去的，三姑娘站在血泊里的情形。怎么有人可以那么冷静？想一想，就让他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