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修听了便说:“没错,你可以自由出宫,但每天必须回来,等到立夏,你想去哪都可以,但立冬前必须回来。”容旬听了,知道这已是定论,还是挣扎说道:“这和你承诺的不一样。”
龙修一把抓住容旬的手腕,眼睛里已经升起危险的神色,他低低的说道:“你就算想当一个风筝,线头也得在我手上。”说罢,一甩袖子就出去了。
当天,安公公捧着一块玉佩走了过来,容旬无法,只得接过,他安慰自己至少可以随时去看长乐和晴天了。
那个冬天,自己每每出宫,除了长乐和晴天,其实是真的无处可去。九岁前他住在宫里,九岁后他住在关外,不管是大晟的景都还是煌煜的京都,于他都是陌生的地方,稍微熟悉一点的街市风景,也都是因为此前长乐或龙修拖着自己去过。
对京都而言,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既没有偏爱的地方,也没有了如指掌的角落,他还记得自己很多次站在街道上、城门口甚至城郊的某个地方,看着来往的人群和他们的笑脸,心里空荡荡的。
进了宫,安公公已经等在那里,龙修回来不久,一堆事情缠着他,风子游两月前外出游医去了,廖江等在那里帮他检查伤口,其实伤口已经快要结痂,是安公公体贴,让廖江过来汇报长乐和晴天的情况。
果然,长乐一切都好,定时收到他的信件并未多担心,只是晴天刚入秋就开始感冒了,反反复复的一直不大好,容旬便想着赶紧去看看,安公公急忙将他按住,说着等伤口不碍事了再去也不迟,又搬出龙修,容旬只得做罢。
耐着性子养了数天,这天安公公例行来送下午的汤,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陛下让您晚些时候去御书房见他。”
特意叫他,估计是曹知府和尤富的案子有了定论,容旬便点点头说道:“好的,那我晚膳前过去。”
“是……”安公公答应着,似有些犹豫,容旬看了看他,便问道:“安公公可有什么想说的?”
安公公略有些迟疑,慢慢开了口:“陛下近日屡屡在朝堂上发火,私底下也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老奴思来想去,恐怕与殿下所牵涉的案子有关系。”见容旬点点头,他又低声说道:“您也知道,陛下一直以来十分勤勉,近日更是常常案牍劳形到半夜,老奴实在担心这样下去会有损陛下健康。”
“安公公可以多劝劝他。”
安公公摇了摇头,一咬牙说道:“殿下恕罪,老奴斗胆,还请殿下不要告诉陛下。”
安公公服侍了龙修祖父一辈子,又陪着龙修长大,对龙修的感情并非一般仆役。容旬看着他柔声说道:“安公公放心。”
“开国不过四年,哪能方方面面顾及得到呢?陛下之政绩担得起勤勉二字,实际上,陇州之事陛下已有耳闻,只是还没腾出手去办,就被殿下撞了个正着,陛下他…怕是又自责,又觉得……有些丢脸……”
容旬听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龙修最近确实常常深夜才回到,容旬只觉得他日理万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心思。
说起来,这个人比自己还小三岁呢。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知道了…”
安公公这才行了礼,出去了。容旬看着桌上的汤,自从身体好了些以后,自己对药膳可说是能赖则赖,龙修知道后就吩咐每天下午由安公公亲自送汤,看着他喝完才能走,自己离开小半年,回来以后各种补汤就变成了一天两次,躲都躲不开。
他叹了口气,稍微等了一会就去了御书房。
龙修也没多说,只递给他一个案卷让他看。从尤富私开玉矿开始,一路追查到曹知府生平诸多事迹,容旬这才知道,原来尤富早年是曹知府手下的一个谋士,因做事果决狠辣,开国后便被曹知府一手推举去了并州做知县,一年前曹知府在陇安县探得玉矿后,又趁着尤富任满,将他弄回自己的地盘主持开挖事宜,谁知被涂宛无意中发现了,人证物证确凿,现二人已被判了死刑,于前两日处斩了。
容旬看完,又在一旁将给王诺的信写好,抬头,龙修正好走过来将案卷拿了回去。
容旬刚才写信时,牛子和那些跛足的人便一直在他脑海里浮现,心里堆得满满的,此时见到龙修,又不知该如何说起,见他要走,便急忙说了句:“…谢谢你。”
龙修身形一顿,回过身来看着他,容旬面上有些发热,干脆都说了:“不是这个案子,你当年……并没有杀那些俘虏……”
龙修点点头,没说什么,容旬见他眼角隐约有些暗沉,想到安公公的话,吸了口气又说道:“至于这个案子,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我去了很多地方,也看了很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也没几年,做不到面面俱到的…”
容旬有些忐忑难堪的说完,也没有看对方,话音落了半天没见到回音,正觉得奇怪,龙修已经直接走到了他面前,问道:“伤口好了吗?”
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容旬一愣脱口回答道:“好了大半了…”话音未落,自己已经被抱了起来,然后御书房飞快掠过,转眼已经到了书房后供龙修小卧歇息的内间。
后背碰到卧榻时,衣服已经被扒开了,容旬没想到自己说着正经事,却会引来对方如此反应,有些气急败坏,无奈龙修在床笫之间绝对强势,反抗也是没用,容旬便急忙说道:“伤口用力会崩开的……”
“哦?”龙修摸着掉痂后新长出来的嫩红部分,眯着眼睛说道:“你都敢给别人挡刀子了,我还不敢让你多敷两天药么?”
旧账翻起,容旬一时无语,龙修已经一口咬在他的受伤的肩膀上,舔过刚长出的嫩肉,容旬一颤,低低说道:“……会被听到…”
“他们不敢。”龙修回答着,嗓音已经低哑起来。
自回来一直早出晚归的年轻皇帝,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只怕都是忍很久了,他看着容旬,轻轻哼了一声。
“半年,哼?”龙修低低审问着,暗哑的嗓音满是忍耐:“还敢走这么久吗?嗯?”容旬被他逼得动弹不得,只好摇着头,被抬起的手腕上,青玉跟着轻轻颤动着,龙修看着暗室中莹润的玉色衬着容旬的手臂,心如擂鼓,再顾不得其他。
一时间御书房春色无边,室外,预示冬天的雨突然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