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游匆匆赶到宫里的时候,看到安公公一个人站在天乾殿最外面的门口,神色苦闷,自己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最高领事总管露出这样的表情,急忙走上去问道:“安公公,你着急找我是什么事?”
安公公抬头看他一眼,叹了口气:“陛下最近时常头痛,脾气日渐暴躁,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内禁,无人不心惊担颤,长期以往,后果不堪设想,老奴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
“我知道,实在是抱歉,我到现在也没有研究出来解药。”
安公公叹了口气垂下头去,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之前,陛下只是不记得,那天之后才开始头痛暴怒的,殿下来看过一次,陛下明明睡着了,醒来后却几乎摔碎了御书房所有的东西,老奴就想,也许…也许解药就是他。”
“什么意思?”风子游微微皱眉,这才发现天乾殿内一个侍女都没有,他心里浮出不好的预感,追问一句:“你在说什么?”
“……那天我陪陛下去巡视京都的修缮工作,也是巧合,殿下和人在路边吃早点,不过是一个侧脸,就那一眼,陛下就痛得弯下腰去…”
风子游一听,再顾不得问,朝天乾殿冲去,魏文无声无息的落下来挡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大人请留步。”
“安公公,”风子游闭了闭眼睛,回头问道:“陛下现在和谁在一起?”
安公公听到他问,眼睛就红了:“老奴以后,无脸再面见殿下了。”
果然,风子游脸一白,看着魏文冷声说道:“你们想出人命吗?殿下身体刚好,但是陛下还没有解毒,这样做……安公公!”
安公公也急了,叹了一声说道:“你也知道,京都的名妓花魁我都找遍了,陛下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算送过去,哪一个待了一夜碰过第二回的?”
“那也不能!……安原,你知不知道陛下会对他做什么?”
“老奴也是赌一把,如果是殿下……陛下一定不会伤害他的。”
风子游看着他,良久,抬起头来长叹一声,摇摇头不再说话。
第二天,龙修取消了早朝,一直到中午才从寝殿里出来,安公公急急忙忙奔进去服侍,侧头看了一眼龙床脸就白了,风子游跟在他身后,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跪下来朝龙修磕头说道:“陛下,殿下此前受了伤又中了毒,还没有好全,臣恐怕会影响陛下,恳请将他搬到别的宫殿单独诊治。”
龙修觑他一眼,走到床前,却是轻轻握住容旬的下巴,低头说道:“六皇子忍辱活着,想必有重要的原因,不管是什么,你承诺不自杀、不逃跑,我就保证不杀其、不伤其,如何?”
安公公和风子游进来时都以为容旬已经晕过去,龙修说完,两人心惊胆战的看到他微微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他下巴被强行卸下,张着嘴却不能说话,安公公心里一惊,殿下昨晚想咬舌自尽吗……
龙修似乎也想起了昨晚的画面,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容旬看着龙修,嘴唇微颤发不出声音,良久,他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龙修十分满意,手掌一动,骨头轻微一响,容旬吃痛的闭上眼睛,撇过脸去。龙修便松开手,转身离开,路过风子游的时候轻笑着说道:“就在这。”
安公公不敢再露出什么表情,垂着头跟龙修出去了,风子游急忙站起来走上前去,靠得近了,忍不住吸一口凉气。
容旬满身青紫,血红的齿印到处都是,右手腕和右脚踝奇怪的扭在一边,想必是断了,风子游看着他似乎连呼吸都没有的样子,竟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
“……子游……”容旬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风子游见了,扫一眼周围没人,急忙低下头凑过去,听到容旬嘶哑的声音说道:“让她们马上……走,按照……既定行程……马上走……”
风子游点点头,轻声说道:“殿下放心,我会告诉她因为小殿下生病你不忍离开,之后会去与她们汇合。”
容旬呼出一口气,轻轻说道:“谢谢……”然后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寝殿里一时间死寂,侍女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人一卧一站,如同两具姿势不同的尸体,垂下头不敢说话。
时间就在这样的死寂中往前走去,天乾殿每日更换床单,撤下来的那条时常血迹斑斑,侍女都不敢多看。
风子游心中着急,他知道龙修对容旬做了什么,宫里宫外的调教手段只怕一个没有少用,那些折辱身体和尊严的痕迹在他越来越瘦的身体上渐渐触目惊心,就算自己一天两次问诊敷药,但容旬身上的伤痕就没有消失过,每日里声音嘶哑,要靠失去知觉的止痛药才能撑过皇子们过来探视的一个时辰,那之后别说陪着做功课,根本连站都站不稳。
他想找机会把容旬带出去,但白天时暗卫将宫殿牢牢把守着,而且龙修一开始就防范着他逃跑,容旬一个人的时候,左脚上都带着精铁制作的铁链,连在柱子上,虽然用绒布包裹着,但紧紧贴着脚踝,没有龙修的钥匙根本解不开,除了皇子们过来和龙修就寝的时候,铁链都扣得死死地,毫无机会。
何况,一到晚上龙修回来,所有人都只敢远远离开,半个月一晃而过,安公公若不是陪着龙修一起来,连门都不敢进,风子游更是连一个机会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