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谢氏会那么快就前往救援,也一定是此前和陆据有所商议准备。
如此看来,启国真是无能,拿来当消耗品都不够格,龙修冷哼一声,目光远远地看过去,看向遥远的天幕尽头,那尽头的更远处是奔腾的休河,休河以南是诡谲的启国。
可惜那富饶的土地被无能之人所掌控,他想着,收回目光看向更远的天边,越过启国以南,他仿佛看到停泊在海上的数百艘战船,那是沉睡数百年的门阀,第一次露出的獠牙。
“陛下,”宋衍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您真的打算让南部门阀拿下启国吗?启国富饶,若是南部四族的手伸过去,财力用富可敌国都不足以形容。”
“那你以为他们为何会资助这一次的讨伐?”龙修轻蔑的笑了笑:“以前的皇室无能,任由他们盘根错节扩张数百年,虽然说得好听不插手朝廷,你又何曾见过官商不勾结、财团不干政的?”
宋衍点点头:“这几年,以仁心堂为代表的皇商不断扩张,蚕食了他们不少利益。”
龙修听了轻轻一笑,何止是利益,当初他们敢说自己不插手朝堂,这五年来,自己就一点机会没有给过他们,想必那几个老头子背地里磨了许久的牙了。
他继续看着遥远不知尽头的天幕,不知看了多久,脑海里浮现出容旬的脸,便微微笑起来。
容旬,你可千万别死啊,不管是饿狼的尖牙还是恶犬的利爪,都没有资格刺穿你的胸膛。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翻腾出记忆来,又被火一把烧过,他微微蹙眉,一点点翻找着,在布满灰烬的泥泞中,翻找出一个又一个容旬,直到真切的看到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眼神。
头慢慢痛起来,执拗的他和执拗的火一次次对抗着,渐渐纠缠在一起,整个身体都如同置于火上。许久,他接过宋衍递来的温热烈酒,仰头喝了下去,热烈的液体像血,流过他的口腔和胸腔,让他在这座略显荒凉的北方城池里察觉到久违的热度。
但是还不够热,和那个人相比,一切都显得不够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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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温热第二杯酒递给龙修的时候,连目和启国交界处的休河之上,帝师不疾不徐的走在宽广的石桥上,他墨蓝色的长袍在秋天即将到来的风里被吹起来,衬得他姿容如玉,既神秘又冷漠。灰衣青年走在他身后,轻盈的步子一跳一跳的,十分开朗的问道:“你就这么离开连目啊,不看看你最优秀的徒弟如何灭了它吗?”
帝师轻轻一笑:“我原本假装在连目培养了新的弟子,想用来拖延他,结果连目比我预期的还要弱啊,这样弱,三个月都撑不过,多没有意思。”他感受到奇妙的风从骊山吹来,转头过去看了看,又笑着问道:“你在吴州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是啊,”灰衣青年点点头,皱眉说道:“你之前把他害得那么惨,还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拖着那样的身体居然三次击退启国,看来尧天宸还是太嫩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够格成为龙修对手的人,还是只有他。”
灰衣青年翻了个白眼:“你啊,总有一天会被他杀了的。”
“是吗?”帝师毫不在意的笑起来:“到时候,请你务必不要救我。”
听到他的话,灰衣青年的白眼又翻了回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