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芙知道她是在说她的名字还带有姓氏,就解释道:“奴婢本姓田,原本在孟婕妤身边伺候,孟婕妤喜欢奴婢,特赐奴婢姓孟。去年孟婕妤下世,奴婢就被分到显阳殿,贵嫔说孟芙这名字不错,便没有为奴婢更名。”
无双点点头:“原来如此,你也是个可怜人。你且去忙你的事情吧,我回宫安排一下。”
可怜人?孟芙想到孟婕妤待她如同亲女一般,从不责备打骂。现在来了显阳殿,虽然干的活粗重些,但贵嫔也是菩萨一样的善人,下人们做事不爽利,她也从不苛责。她倒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看到无双已经转过身离开,她略福了福身,就往凤凰殿走去。
孟芙到凤凰殿的时候,萧绎正在看书。听到婆子通报,他颔首示意放人进来。孟芙进了门,就看到身穿玄衣的男人手捧书卷坐在窗边,眉头因认真而微微蹙起,狭长的凤目低垂,薄唇紧抿。纤长的手指翻过书页,在她心里留下一抹痕迹。
“殿下。”终于,她敛了心思,把钱袋递过去。
“多谢。”萧绎接过,本想请孟芙留下来喝杯茶,孟芙深知主从有别,借口还有活没有干完,略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她刚走出院门,阴影中就走出来一个人。
“主子,需要我查一下这个宫女的来历吗?”石霄盯着她的背影。
“不必了,继续盯着陈无双。”萧绎摆摆手。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这都会是最后一次。他会通过夏苗来获得父亲的关注和陈家的支持,将看不起他的人重新踩回泥里。
“是。”石霄领了命,又隐入黑暗中去了。
萧绎伸手敲了敲桌子,闭目沉思。石霄是石家留给他的暗卫,自他幼时就跟在身边,没少替他保驾护航,抵挡明枪暗箭。
他出生时天有祥瑞,是以父皇大赦天下,也对他喜爱不已。
他幼时父皇时常召幸母妃,连带他也分得了一分宠爱。五年前母妃缠绵病榻起,他见父皇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三年前母妃殁后,石家人也迁出建康。他在朝中没有依靠,且又年岁渐长,这些人出手也更加急迫。他想到梦里萧纶对他的折磨,不禁皱紧眉头。不知为何,那梦里并没有石霄,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又低笑一声,不过是一个恶梦,又能说明什么?
这几日他让石霄暗里盯着陈无双,也大概知道她最近遭遇了什么。陈无双侥幸躲过一劫,他也不甚意外。只是事后她约萧纶相见,二人还相谈甚欢,倒叫他吃惊。
萧纶平日里睚眦必报,当面使他没脸的人,他必定与那人交恶。但对陈无双,他倒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温情。他和萧纶都未曾开府,没有自己的势力,因此才会被人掣肘。他不知道应该怎样作出抉择,是襄助萧纶对付幕后之人,还是任由那个人除去萧纶呢?
冰盆里的冰已经全化了,他的后背被汗水浸湿,他也不曾察觉,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破局之法。不知又枯坐了多久,太阳已经落山,宫人进来为他添灯。他长出了一口浊气,就着灯火,看见钱袋上绣的小字:
“但当体七弦,寄心在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