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和萧绎前后脚走进了亭子。
萧绎低着头,就听到父皇在夸奖无双。
“好好,果然是将门虎女,若非今日力竭,凭你这十箭,夏苗的魁首非你莫属了。”今又扭过头指指陈昭,“君煊虽是天监十二年和十三年的魁首,如今看来你这妹子以后的成就或许在你之上呢。”
君煊便是陈昭的字,今上此语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开玩笑,因而陈昭也只是笑着回了句:“舍妹顽劣,不堪当陛下谬赞。”
无双已经跪在地上:“无双不过会些雕虫小技,若论疆场之能,尚不及父兄万一。”
今上更是高兴:“虽取了这样刁钻的名字,却是难得的谦逊温和,甚好。”
说着,从匣中取出一颗珍珠赠与她。无双双手接过,又连连拜谢。
范贵人也陪着说了许多好话,丁贵嫔看无双出了许多汗,怕她受热,忙让她起身下去休息了。
等到她离开,今上还频频点头:“这孩子倒妥当,不像小六和陈家小五,实在的可恶。”
丁贵嫔为他斟酒:“依妾看来,正是他们两个的可爱之处呢。”
“胡言。”今上虽如此说,脸色到底温和了些,举起酒杯啜饮。
及待萧绎上前,他抬眼看了看来人,放下酒杯,“是小七吧,都长这么高了。”
萧绎跪下称了声父皇。
丁贵嫔忙摆手:“快起来吧,以前都道你粉雕玉琢的,像个玉人一样。如今倒是长高了些,也瘦了些。”
萧绎起身,今上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番,将七宝玉如意递给他,“小七多大了?”
“快十二了。”
见到今上愣神,丁贵嫔便道:“绎儿是天监七年八月生的,当时天有异象,陛下还曾为之大赦呢。”
今上点点头:“也到了年纪了,就随你几个哥哥一同去太学读书吧。”
“谢父皇。”萧绎接过如意,又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退下。
身后贵嫔又同陛下说了些什么,他已听不清了。他的手在袖中紧握着玉如意,七月分明无比炎热,他却感觉到一阵冰冷。
父皇说萧纶可恶,更多的是一种宠爱。因为在乎,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是什么样的人。对于他,如果不是丁贵嫔提及从前,父皇又记得他多少呢?更让他心凉的是,他甚至记得陈昭是天监十二年和十三年夏苗的魁首,却不记得他的生辰。父皇对他的了解,甚至不如常年卧病的丁贵嫔。
他走在树影下,以前也有那么一个夏天,男人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写字,女人就坐在他旁边打着璎珞。两三岁的男孩坐在石桌上玩一团毛线。
他们两个人太过专注,都没有发现孩子沾了一手墨汁,还用手到处乱抹。
“啪”,一个巴掌印盖在男人刚写好的字上,原本劲遒有力的字瞬间糊成一坨。
女人作势要打他,男人却挥挥手,两人看着把自己的脸涂得像花猫一样的男孩,双双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