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她被谢芊葇揍得面目全非,如此丑态被皇上瞧见了,他日若是有哪位皇子倾心于她,皇上到时想起她今日的尊容,好事肯定要泡汤的。
所以,她打定主意,嘉宁郡主一个人出丑就够了。更何况谢芊葇已经作死地惹恼了皇上,根本无需她插手,谢芊葇这次肯定会被严惩的。
谢芊葇挺直地站在那里,面色幽冷,用冷漠的语调一字一顿道:“皇上,臣女并非有意而为之。臣女虽为侯府之女,可是三岁之时就被家人扔到了溯州,自此生无可依,只能自生自灭。所以臣女有人生没人养。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臣女十三年来食不果腹,更无人教导臣女朝见天子的礼仪。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不知者无罪,皇上是明君,自然知道臣女是无辜的。如果非要论罪的话,皇上是不是应该传唤家父镇南侯谢守良呢?”
接下来殿内是冗长的静寂。所有人都被谢芊葇的话惊住了。
大周国最重孝悌。起初众人都觉得谢芊葇的言论实在大逆不道,有违纲常。可是细品之下,又觉得谢芊葇委实无辜。子不教父之过,镇南侯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原本怒极的周武帝已经冷静下来,审视谢芊葇的眸光复杂难辨,晦暗不明。
眼前的少女把殿前失仪,以“子不教父之过”轻巧接过,尽数推给了镇南侯,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是镇南侯十几年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也是事实。
她言辞凿凿,条理分明,确实说得在理,更重要的是在他的威压之下竟能从容应对,丝毫不受影响。
她所表现出的胆量和见识,比一般大家闺秀可是优越多了。哪有半分没受教养的样子?
明明是以歪理脱罪,可她都口口声声说他是明君了,他这个明君若再对她揪住不放,岂不是就成昏君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 懂得揣度人心的丫头。
最终,周武帝摆了摆手,似笑非笑道:“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算了,你都开口称朕是明君了,朕如果还要揪住不放,岂不是枉顾你的称呼了。”
谢芊葇粲然道:“皇上英明。”
随后周武帝的面色又沉了沉,语气不悦道:“镇南侯竟然将你一个小丫头丢在溯州那么久,委实太过了。改天朕得好好敲打敲打。放着这么一个聪慧伶俐的女儿不要,实在是老糊涂了。”
谢芊葇眸光微闪,“臣女谢过皇上。”
她并不稀罕侯府视她如亲人,她本就不是原主,再者能抛弃亲生骨肉任其自生自灭的人,如此冷血无情,和畜生无异,她根本不屑和这些人沾亲带故。而且她一定会为原主讨回公道的。
原本以为谢芊葇必然躲不掉严惩了,可谁想三言两语就扭转了之前的劣势,改变了皇上的想法,如此转变着实超乎了众人的意料。
这下谢芜莜和苏宁婉气坏了,只是天子面前两人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恨恨地瞪着谢芊葇,恨不得眸光可以化作实质的利剑,在对方的身上捅出无数个窟窿。
便在这时,一道天生带着疏离感的声音在殿门口倏然响起。
“多日未给父皇请安了,不知父皇身体可还康健?”
君奕辰犹如入无人之境般步入养心殿,浑身依旧散发着淡漠冷凝的气息,气场十足。
他肩宽腰细,身姿挺直,好似琼枝玉树,一步一行间紫袍飘逸似仙,瞬间让原本富丽堂皇的大殿都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