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小曼了。她出门总有一个佣人跟着,不管是去商店,还是去学画。
我终于想出来,我去海粟家等着小曼。我知道她每周来学画的时间。
她一进门,看见我就哭,在我怀里继续哭。
然后,有人敲门。海粟开门,迎来的是小曼的父母。他们双双地来了。来得真快。他们收到情报了。我知道,这些日子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也许是小曼父母派来的,但也可能是王赓派来的。坊间有传闻说,王赓拿着手枪闯到我住处来,拿手枪对着我的脑袋。那倒没有,那只是传闻。但是,他是不会放弃小曼我的眉的。有了他人,他的人忽然变得珍贵了,变成他珍惜的人了。这是可能的,符合常情。却愈发可笑。
接下来,她连海粟家也不来了。显然是来不了了。
但是,我早已被她,被小曼,被我的眉点着了,我觉得我快被自己烧死了,被一种曾经有过又不曾真正有过的渴望。不能说是欲望,当然渴望里有欲望,但不全是。那就是一种燃烧,一种能让人化成灰烬的燃烧。
我写下了这么一首诗,就叫《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
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容不得恋爱,容不得恋爱!/披散你的满头发,/赤露你的一双脚;/跟着我来,我的恋爱!/抛弃这个世界/殉我们的恋爱!//我拉着你的手,/爱,你跟着我走;/听凭荆棘把我们的脚心剌透,/听凭冰雹劈破我们的头,/你跟着我走,/我拉着你的手,/逃出了牢笼,恢复我们的自由!
我想,我还是出洋去吧。
我的第三次出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决定和执行的。。
好象有预感似的,我之前写下的一首诗那些天总是泛起在我心头,仿佛就是为小曼为我亲爱的眉写的。就是那首后来挺出名的《沙扬娜拉》: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
大家都说女孩子是花。我深有同感。如果说徽徽是百合花,那么小曼便是那一低头的水莲花。都说我占尽了国色天香。其实谈不上占尽。百合花在我心里,水莲花在我身边。当然,这是后话了。前话和后话都不容易。简直是太难了。
好吧。沙扬那拉。也许是暂时的。你来吧,小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