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兄,咱们跑什么啊,我刚刚还帮了他们,怎么……”李修鸿话还没说完嘴就给李淳愈捂上了,“你疯了!和都护卫扯上关系作甚,都护卫办差,闲人勿扰你不知道啊!待会随便找个理由把你带到牢里去你不死也得脱层皮,先生还得花钱去把你捞出来。”李淳愈的声音极小无比,恐怕他自己都无法听见,而李修鸿只是点了点头就闭上了嘴。
推开白杨书院的大门,走进院子,能看见好几十株竹子贴着院墙,竹子长势甚好,个头甚至高过了围墙,而竹叶也把院子里的石桌石椅遮得严严实实,无论太阳从东边出来还是从西边出来都没法晒着它们。院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一张石桌,几张石椅,桌子上刻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象棋棋盘,穿过院子就是学堂了,是学生们上课的地方,有时来的人多,也会在院子里铺上席子、摆上桌子,过了讲座的屏风便是杨白和学生们所居住的地方了,从学堂后门出去便能到了厨房,厨房也有一个小门,小门通着外面,算是书院的后门。
院子里一名白衣女子舞着一把宝剑,剑身长两尺,剑柄为花木所制,剑格镶宝石,挂青色剑穗。
剑似蝴蝶,身游花丛,阳光在女子脸上闪来闪去,仿佛在追逐女子的美貌,但一直没追上。剑锋点在地上又突然指向门口,女子轻俯身子,扭腰转胯,后脚蹬地发力,被压在腰间的宝剑也随即冲出,一股寒风撞在了大门上。
李淳愈刚打开门一股寒风就撞了上来,但他眼睛倒是没眨一下,“阿蓉师妹,休息一会好不好,别练了,这么热的天不得晒黑了。”李淳愈走了进来,李修鸿跟在他后面,“就是因为下过了雨又出了这么大的太阳,在房间里看书闷得慌,才在院子里练一练,哎!修鸿师弟回来了,来陪师姐练练。”女子收起宝剑,拿出两把木剑,并把其中一柄扔给李修鸿。
女子姓于名蓉,就读白杨书院,喜武,时不时就会在院子里舞剑,在李修鸿来之前,一直和李淳愈练剑,李修鸿来了之后就一直找李修鸿陪她练剑了,“说到底,阿鸿年长你两岁,你这左一口修鸿师弟,右一口修鸿师弟的成何体统。”李淳愈边擦拭着石桌边训斥于蓉,“但他就是晚来啊,我先拜入先生门下,就是他师姐。”于蓉很是不服气,“淳愈哥,不会是我最近一直找修鸿师弟陪我练剑,你吃醋了吧,不会吧。”于蓉的脸从原先的有些恼变成了一个很滑稽的笑容,想笑又不能笑出来,反而哭笑不得。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会吃醋?阿鸿拜入先生门下了,是来读圣贤书,不是来学武功的!你不该天天扯着阿鸿陪你练剑,再说,阿鸿不仅武功强于你,这只读了半个月的圣贤书就远超于你了,你真的能当上这一句师姐吗?”李淳愈脸色青红地讽了几句回去,把于蓉气得破口大骂:“死赌鬼!臭赌鬼!烂赌鬼!我打死你!”
于蓉手中的木剑径直向李淳愈辞去,虽是木剑,但按照于蓉此番力道,若是刺中了,身上免不了要多出几个小洞。李淳愈和于蓉在院子里追逐,李修鸿则是替李淳愈继续擦拭石桌,把缝隙里的脏物清理干净。
“修鸿,进来。”杨白站在学堂门口朝李修鸿招了招手,李淳愈和于蓉见到杨白了停下了脚步,对杨白拱了拱手,“先生好。”
“淳愈,你似乎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先生,弟子记得,弟子这就去抄书。”李淳愈说完立马跑回自己的房间去,而于蓉则是接过了杨白递过来的木盒和一封信,“蓉儿,你把这个拿给你父亲,并告诉他看完信后来书院找我。”
于蓉接过东西就急匆匆地跑回了家,而李修鸿人已经坐在杨白房间里了。
“修鸿啊,你到洛阳也有半个月了吧,感觉如何。”杨白拾掇着桌子上的书籍,“洛阳人比我们村的人要更多姿多彩一些,东西也是。”李修鸿开始烧水,准备泡茶,“洛阳里高手也比伏羊县的多,而且更厉害。”
李修鸿和杨白说了刚才帮了都护卫的事。
“淳愈阻止你并没有错,若是遇上那些痞子都护卫,他们就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你关进大牢,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以前你粗布麻衣、日夜劳作,现在你是穿着丝质绸缎坐着书院里读书,人若是单看你这身打扮大多会以为你是什么富家公子,不从你身上拔点草那可不成。”杨白把要批改的学生功课放在左侧,明日要讲的经书和批注放在右侧,桌子正中央则放着一个木盒、一本账册和一袋银两。“先生今日叫我,应该不只是唠家常,问我近来过得如何吧?”李修鸿递给杨白一杯茶,茶杯质地为瓷,外表光洁如玉,内壁有着几条鱼,空杯时看不出所以然,但当倒入热茶时,鱼儿便会绕着杯壁不停的游走,杨白抿了口热茶,不禁感慨道:“不错,手艺比你刚来洛阳时好多了,真是让人嫉妒大凤有你这么个学什么都奇快无比的徒弟啊。”
李修鸿也跟着杨白笑了起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杨白从桌子下面拿起来了一个纸袋,纸袋不仅质地奇厚而且密封得奇严,李修鸿接过纸袋,拿出藏在腰间的小刀将纸袋解封,不紧不慢地看着纸袋里的资料,“先生,几时动手。”李修鸿脸色沉重,声音也与往常不同,让人感到寒冷。
“等大柱过来再说,在这之前先让我看看你近日可有好好听课。”杨白随即拿起右侧的一本经书,乱翻了几页便开始提问李修鸿,而对于杨白的问题,李修鸿则是对答如流。
太阳慢慢地下了山,被海岸线淹没,太阳将自己炽热无比的光与热一同寄托给了月亮,但月亮所能发出来的光和热却是远远不够的,杨白点起了蜡烛,又泡开了一壶茶。
“老杨,这可使不得啊,现在动手还早啊。”于大柱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幸是房间的隔音好,不然就以于大柱的大嗓门,很快都护卫就会上门抓人。
“修鸿你觉得呢?”对于于大柱的激动,杨白倒是毫不在意,转头看了看李修鸿,而李修鸿则是继续泡茶,“先生安排动手我便动手,如若没有安排那我就不动手了。”
“今天都护卫把一伙人贩子的窝给端了,他们的账册你们看了吗,第七页第六行,你们自己翻开看看。”杨白指了指桌子上的账册,于大柱一把抢过,翻到第七页,“祁良……这不当朝的户部尚书嘛,他怎么在这账册上?”
“祁大人可是忠君爱国的好官,缺点就是有点好色,之前从那群人贩手里买了个姑娘安置在府邸的偏房。凑巧不巧,最近陛下要继续修霖坝的第四期,而户部又说没钱。”杨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于大柱,于大柱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个你安排傻小子去干吧。”
傻小子自是指的李修鸿,“修鸿,你把这个拿到祁大人的府邸去,放到他书房的桌子上。”杨白递给李修鸿一个纸袋,李修鸿接过纸袋就出门了。
“打发走了傻小子,接下来呢,该谈正事了吧。”于大柱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同刚才的浮夸,冷冷地盯着杨白。
“我给你的那个木盒,你带了吧?”杨白打开了桌上的木盒,于大柱也从怀中拿出木盒,“这种东西以后就别让我闺女拿了。”
“你要真心疼你家姑娘,就别让她来我这读书,以你的本事,除了国学院进不去,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吧。”“其他书院哪有前任宰相杨大人教得好啊,而且你还是……”
“好了好了,谈正事!”杨白没好气地打断了于大柱,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这几个人是北希的间谍,陛下的意思是说把他们抓起来,但不要用现在在内务府办公的人。”
“不用在内务府办公的人……那就是说用暗线?”于大柱眉头紧皱,“用暗线的话那就要重新调配了,他们不少人都是独立工作的,怎么不直接用内务府的人?”
“内务府……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