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氏如今不可谓不显赫至极,府邸坐落在安阳城北权贵聚集的乌衣巷。乌衣巷起初只是临近皇宫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大周建都长安城以后,许多达官贵族把府邸修在巷子周围,最后这些房子和房子主人的势力沿着小巷逐渐连成一片,这里也就成为了权贵的集中地,所以京城里的百姓管这一带叫乌衣巷。如今的上官府邸自是说不出的金碧辉煌招摇高调,它的地理位置最靠近皇宫,宅子的围墙高出其他民宅围墙许多,几与宫墙一般高,显示出主人不凡的地位。府邸前两扇朱漆大门上镶着八八六十四颗鎏金铜钉,两边各一只鎏金铜铸的虎头辅首龇牙咧嘴地叼着明晃晃的鎏金铜环。门楣上挂着一块乌黑的匾额,上书“上官府”三个金色的大字。门前蹲了两只巨大的汉白玉貔貅,貔貅昂首啸天气势凌人。沈玉茗从马车帷幔缝隙中看去,总觉得这两只貔貅说不出的邪魅狷狂。
柔桑先下了马车前去敲门,很快大门隙开了一点宽度,门房露出一张脸打量了一眼柔桑微笑着询问她所为何事。柔桑表明来意,同时递上了名帖和信物。门房一听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两件东西。那件信物是太子的蟠龙玉扳指,玉扳指宽约寸余,通体雪白。一条蟠龙呈蛰伏之势弯曲盘旋绕指一圈,龙身两侧雕琢以祥云纹路。指环内刻有隐隐约约的四个字,太子御用。门房拿着信物和名帖让柔桑稍等片刻,又匆匆关上了门。
上官府的门房老姜虽只是个门房,但实权却不低,在府上要算一等家丁,这说起来源于上官府的门房暗藏玄机。门房一职迎来送往,不仅要有出神入化的察言观色的功夫,还得消息灵通,有敏感的时政觉悟。京城现下吹得是那股风?哪些人可以通报?哪些人不用理会?哪些人需要好生相待?哪些人不用假以辞色?上官府虽然炙手可热,但也不能乱摆架子,影响老爷公子的仕途和府里的名声。这其中关节老姜一直拿捏得很到位,从没出过什么岔子。
话说老姜做门房这几年,大周朝的高低贵贱什么人没见过,可唯独今天这位令他十分拿不定主意。老姜急匆匆地往上官太师的书房走,心里七上八下,思量着这位正主的来头也十分奇特。沈家是多少年没有消息了,今天突然钻出个小姐来,当年好像是有个小姐,亦或是有人冒充,可这枚蟠龙玉扳指一看就大有来头。在识人方面向来没有差错的他还打量过那位敲门的丫环,无论谈吐或是气度绝不会是一般人家府中的丫鬟,丫鬟的气质端的是不输一些官家小姐。只是不知她们找太师有什么事。
心里正想着就到了太师的书房外。最近朝中没什么大事,上官忱也没在宫里多待,散朝后早早回了府中,正在书房品字画,几个儿子以及府中管事并不在。老姜传话给守在门外的小厮,小厮进了书房通禀:“老爷,门口有位自称平国公沈家小姐的女子有要事求见,她还说她是逍遥王的弟子,太子的师妹。这是她给我的太子的信物,蟠龙玉扳指。”老姜说完把蟠龙玉扳指递给上官忱。
上官忱听了,有些疑惑地扔下手中的画抬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然而看到小厮手中的信物,眼中顿时射出两道精光。他久经官场,为人深沉镇定,心中一惊,有些难以置信,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地接过玉扳指认真查验了一番。
“你说什么?平国公沈家的小姐?”
“是的,我听门房这么通报的。门房的老姜还在外面,太师不信可以亲自传她进来问话。”
老姜进了书房,小心翼翼地端详着上官太师的面色,看不出上官太师面上的表情,但他只觉此人应该不受欢迎,于是内心有些惶恐。等上官太师问过话后,他有些犹豫道,“是的,不过我没见到她本人,她坐在马车里,是她的一个丫鬟过来递的名帖。那位小丫鬟大概十六七左右,容貌气质看起来都不差,她说她们是平国公沈府的人。”
上官忱又打开名帖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南诏公主大周长安沈氏沈玉茗敬拜。恐慌渐渐弥漫周身,一股凉意从脚底蹿至背心又涌上脑门,有细密的汗珠渐渐浸出发际。他本是城府极深,定力极好的人,却不知为何,此刻这个陡然间冒出的沈府小姐却让他生出一丝莫名的慌乱,仿佛是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被撬开一角,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钻了出来。
上官忱面上依然维持这镇定,“她们一共来了几个人?”